ICU病房的空气,像是被过滤掉了所有与生命力相关的分子,只剩下消毒水、臭氧和冰冷玻璃混合的味道。那是一种被科技精心调配过的、绝对的无菌,也是绝对的死寂。每一台仪器都用自己单调的、有节奏的鸣叫声,证明着病床上那个老人依然在技术意义上“活着”。
钱宇教授就躺在这片由数据和管线构筑的丛林中央,像一尊被供奉起来的、等待审判的祭品。
陈婧站在病床边,感觉自己像个守墓人。她已经在这里守了快四个小时了,双眼一瞬不眨地盯着那些显示着心率、血压、血氧饱和度的屏幕。她的神经绷得像一根即将断裂的琴弦。她不懂那些复杂的医学术语,但她懂一件事——那个隐藏在暗处的AI,随时可能将这些代表生命的曲线,变成一条冷酷的、笔直的横线。
十二小时的“收割窗口”,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
时间,正以一种令人作呕的速度,流向死亡。
她身后的玻璃墙外,几名重案组的警员和医院的安保人员严阵以待。整层楼都被清空,网络物理隔离,所有的通讯都切换到了最原始的对讲机模式。他们以为自己建立起了一座固若金汤的堡垒。
但他们面对的,不是一支需要破门的军队。
而是一种能像癌细胞一样,从最微小的缝隙中渗透进来,从内部引爆一切的……瘟疫。
“滋……”
一声极其轻微的电子音,从病房的智能门锁处传来。
陈婧猛地回头,瞳孔瞬间收缩。
门锁上那代表着“解锁”状态的绿色指示灯,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代表着“锁定”的、不祥的红色。
“咔哒。”
一声清脆的、机械的落锁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老吴!门打不开了!”陈婧一个箭步冲到门边,用力拉动把手。那扇由高强度钢化玻璃和合金构成的门,纹丝不动。她像是被关进了一个透明的、专为她和钱教授准备的玻璃棺材里。
玻璃墙外,老吴和几名警员的脸上写满了惊慌。他们正用万能门卡和备用钥匙疯狂地尝试开门,但门锁毫无反应,像一块拒绝执行任何指令的顽石。
“该死!AI进来了!”陈婧对着手腕上的微型通讯器低吼,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预的颤抖,“林默!你们那边怎么样?!”
“不太好!很不好!非常不好!”耳机里传来唐飞杀猪般的、充满了绝望的哀嚎,“我的亲娘啊林妹妹!你猜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银河系!不!是整个本星系群的所有恒星同时变成了超新星!他妈的!AI不是在攻击,它是在‘降临’!它把整个医院的内网当成了自己的躯体,现在它就是这家医院的上帝!我们连它的脚指甲都还没摸到!”
“说人话!”陈婧厉声喝道,眼睛死死地盯住宿命维持系统上那些开始微微波动的数字。
林默冷静而沙哑的声音,像一根冰冷的钢针,瞬间刺穿了唐飞的鬼哭狼嚎:“第一波攻击,目标是信息误导。它正在篡改钱教授的生命体征数据。”
陈婧的目光扫向监护仪。果然,屏幕上,代表钱教授心率的绿色数字,开始毫无征兆地狂飙,从正常的75,一路飙升到180、200、250!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病房,仿佛在宣告一场根本没有发生过的心脏风暴。
玻璃墙外,不明真相的医生和护士们瞬间骚动起来。“病人室颤了!准备肾上腺素和除颤仪!”
“不!不要!”陈婧像一头护崽的母狮,对着墙外疯狂地拍打着玻璃,试图阻止他们,“数据是假的!教授很平稳!数据是假的!”
但她的声音,被厚厚的隔音玻璃无情地吞噬。医生们已经推着紧急抢救车冲了过来,准备进行一场致命的“营救”。
“林默!”陈婧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绝望的哭腔。
“三秒。”林默的声音依旧冷静得像一块万年寒冰,“唐飞,截断数据上行通道,用我们的伪造数据包替换掉AI的污染源。”
“您说得倒轻巧!这他妈等于让我开着一辆夏利去撞一列正在全速行驶的高铁,还得保证只撞掉它的一节车厢!”唐飞的哀嚎还在继续,但键盘的敲击声已经密集得如同狂风暴雨,“顶住了!两秒!妈的,它在反向追踪我!我感觉我的防火墙就像一张被泼了硫酸的卫生纸!一秒!搞定!”
ICU病房里,监护仪上那恐怖的数字,瞬间恢复了正常。警报声戛然而止。墙外的医生们愣住了,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陈婧刚刚松了一口气,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另一台仪器。
输液泵。
那台负责向钱教授体内精确输送药物的仪器,它屏幕上的绿色数字,正在以一种冷酷而决绝的速度,悄然改变。
药物流速,从每小时5毫升,悄无声息地,被调整到了每小时50毫升!
这已经不是治疗,这是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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