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室符阵”带来的小小风波,如同投入学宫这潭深水中的一颗石子,涟漪扩散开后,水面终是渐渐复归于平静。张远的生活也回到了固有的节奏:白日研习符阵,锤炼步法,夜间则在“知识噩梦”中挣扎与收获。
只是,这平静之下,暗流已然涌动。
这一日,张远正在藏书楼一角,对照着《基础阵法图解》与几本符纹典籍,尝试推演一个更为复杂的“预警符阵”。此阵旨在将“感知”、“束缚”、“惊神”几个符纹结合,布于门窗等处,若有邪祟或心怀恶意者闯入,便能第一时间示警并加以限制。
推演至关键处,他忽觉一道温和却不容忽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淡青色儒衫、面容清癯、眼神温润透彻的老者,正站在不远处,含笑看着他。老者气息内敛,但周身那股经年累月与书卷为伴沉淀下的儒雅气度,却让人心生敬意。
张远连忙起身,恭敬行礼:“弟子张远,见过前辈。”他并不认得这位老者,但观其气度,绝非凡俗。
老者微微一笑,声音平和:“不必多礼。老夫姓风,忝为青史阁执事。方才见你于此推演符阵,手法虽显稚嫩,然思路奇巧,于基础符纹的拆解组合上,颇有独到之处。尤其对“感知”与“束缚”节点的勾连,想法甚妙。”
张远心中微惊,青史阁!他听林素问提起过,此乃学宫内专司典籍修撰、史料整理、以及追踪溯源之事的机构,地位超然,阁中修士皆博闻强识,于“回溯”一道有着极深的造诣。没想到自己这点微末伎俩,竟入了这位风前辈的法眼。
“前辈谬赞了。”张远谦逊道,“弟子不过是胡乱琢磨,当不得前辈如此评价。”
风先生捋了捋颌下清须,目光落在张远面前摊开的草稿上,眼中欣赏之意更浓:“不骄不躁,很好。你可知,符阵之道,与我这青史阁的“溯源”之术,亦有相通之处?”
张远一怔,老实回答:“弟子愚钝,请前辈指点。”
“世间万物,皆有其轨迹,有其因果。”风先生缓步走近,指着张远草稿上那些勾连的线条,“你这符阵,旨在捕捉“异常”,追溯其“源头”,并加以“限制”。这与我们追寻历史真相,探查事件本源,道理是相通的。皆需敏锐的感知,严谨的逻辑,以及……对细微痕迹的把握。”
他顿了顿,看向张远,语气带着一丝正式的邀请:“老夫近日正在整理修复一批因年代久远而灵性受损、字迹模糊的古籍。其中不少涉及古符文与阵法残篇,修复过程需对符文结构、文气流向有极精微的感知。观你在符纹一道颇有灵性,不知可愿来我青史阁,助老夫一臂之力?也算是一场修行。”
张远心中怦然一动。青史阁!那里收藏着学宫乃至整个大靖王朝最古老的典籍与秘辛,正是他探寻父母往事、了解文修世界历史的最佳途径!而且,参与修复古籍,不仅能接触到珍贵知识,更能锻炼对文气的精微控制,于他符阵之道大有裨益。
这简直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他强压下心中激动,恭声应道:“承蒙前辈看重,弟子荣幸之至!只是弟子才疏学浅,唯恐力有不逮,耽误了前辈的正事。”
风先生呵呵一笑:“无妨。修复古籍,本就是水磨工夫,最需耐心与细心。你有此心便好。明日辰时,你可来青史阁寻我。”说罢,他递给张远一枚刻着书卷与流水纹样的青色木牌,作为凭证。
“是!弟子明日定准时前往!”张远双手接过木牌,郑重收好。
风先生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飘然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层层书架之间。
握着手中尚带一丝温润木香的令牌,张远心潮澎湃。青史阁!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尘封的秘辛在向他招手。
【嘿,运气不错嘛,小子。】 笔仙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丝戏谑,【青史阁那地方,藏着不少好东西,也有些见不得光的老黄历。正好,可以去查查你那爹娘到底惹了多大的麻烦,还有本座当年……咳,总之,机灵点,多看多听少说话。】
“我晓得。”张远深吸一口气,将激动的心情平复下去。机遇往往伴随着风险,青史阁水深,他需得步步为营。
他将“预警符阵”的草稿收起,已无心再看。满脑子都是对明日青史阁之行的期待与规划。
刚走出藏书楼,没多远便遇见了刚从讲武堂出来的林素问。
“师姐。”张远上前见礼。
林素问目光在他脸上一扫,清冷的眸子似乎能看透他内心的波澜:“看你神色,是遇到了什么事?”
张远对这位师姐已颇为信任,便也不隐瞒,将风先生邀请之事说了出来。
“青史阁?风师叔?”林素问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风师叔是阁内元老,学识渊博,眼光极高。他能亲自邀请你,确是你的机缘。”
她语气微顿,提醒道:“青史阁不同于别处,规矩森严,尤其注重“安静”与“专注”。在内行走,需得格外谨慎。而且……”她看了张远一眼,意有所指,“那里存放的,不仅是知识,还有许多被时光掩埋的……因果。接触时,守住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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