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剑横在膝前,剑锋上的血已凝成暗红一线。陈浔没动,目光从墨千脸上移开,落在自己左手掌心——那行“静待归人,莫信形影”的字迹尚未消尽,皮肉之下似有微光游走。
他闭了眼。
昨夜画面重回眼前:墨千执笔涂金粉,指尖捻起细末沿画边轻扫,袖口掠过绢角时微微一滞,金粉沾上布料,在灯下泛出一丝腥光。那时他只道是寻常装裱,如今回想,那动作不像是临时取粉,倒像早已备好,专为留下痕迹。
陈浔睁眼,盯着墨千:“你装那画时,金粉已沾袖,非临时所得。”
墨千神色微变,未答。
陈浔不再追问,起身走向舱底角落。木板潮湿,缝隙间积着薄灰。他俯身,指腹顺着一道极细的裂痕滑动,触到一处凹陷——不是虫蛀,也不是朽坏,而是人为凿出的卡扣。
他拇指轻压。
咔的一声,一块三寸见方的木板弹开,露出内里暗格。一只乌木卷轴静静卧在其中,两端封蜡完好,印着半枚残月纹。
陈浔取出卷轴,退后两步,当着墨千的面缓缓展开。
画卷铺展,灵绢泛出柔光。画中女子立于风雪门槛,一袭月白广袖裙随风轻扬,双目蒙着淡青绸带,右手执剑斜指地面,左手垂于身侧,掌心朝天,似在接雪。
正是那个清晨。
陈浔记得清楚。那日雪停,他亲手为她系上新换的绸带,她站在院中试步,广袖翻飞,发丝被风吹乱了一缕。他想替她挽起,却终究没动,只说了一句:“今日风大。”
画中人眉峰如远山含黛,唇角微敛,似笑非笑,与记忆分毫不差。更让他心头一震的是,她腰间悬着一枚玉佩——白玉雕兰,缺了右上一角。
陈浔右手探入怀中,掏出一块残玉。他将玉贴上画卷,缺口严丝合缝。
这不是巧合。
他指尖轻抚画纸,体内剑魄诀自然流转,灵力自丹田沿经脉直抵指尖。触及画卷刹那,绢面微颤,泛起一层银光,那行小字再度浮现:“静待归人,莫信形影。” 字迹一闪即逝,如同呼吸。
墨千看着这一幕,低声道:“此画以秘法封印,唯持剑魄诀者可启。她留话时便说了——若来者不能运转此诀,画便永不现世。”
陈浔收起画卷,重新放入怀中,动作极稳。
他盯着墨千:“你既知我持剑魄诀而来,为何不早交此画?”
“因为我也需确认。”墨千声音平静,“三年前她来时,气息衰弱,几乎站不稳。她将半幅残画交我,说:‘若有人能使剑魄诀,便是真主。若不能……’”他顿了顿,“‘便任它沉入江底。’”
“所以你藏画于此,等我前来?”
“是。”
“你不担心我找不到?”
“金粉带腥,凡走过之处皆留气息。你若真是她等之人,必会察觉异常。你若不是……”墨千抬眼,“那画也不该被人看见。”
陈浔沉默片刻,忽然问:“你说她去了西域?”
“她留话如此。”
“为何去情石谷?”
墨千摇头:“她未言明。只说那里有一物,能断因果、验真心。若你不到,她便永闭谷门,不再问世事。”
陈浔手指缓缓收紧。
他知道那是什么。苗疆女子曾提过,情蛊不解,心脉将枯。而解蛊之法,唯有情石共鸣,二人共踏谷中祭台,方能破局。
她是在等他赴约。
可他却被困在这密室,被围杀,被质疑,被试探。
他低头看向膝上青冥剑,剑锋映着壁上幽光,如星河倒流。
“你设局引我至此,”他缓缓开口,“金粉、残画、画舫、密道……每一步都算准了我会来。你早知我会运剑魄诀,早知我会追查金粉来源,早知我会发现这暗格。”
墨千不否认:“是。”
“那你现在告诉我——”陈浔抬眼,目光如刃,“她在哪里?”
墨千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我不是引你来,我是等你来。从三年前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会有今日。她走之前说过一句话。”
“什么?”
“她说:‘若他来了,便把一切都交给他。’”
陈浔没动。
“这画舫是我最后的守关。”墨千站起身,拍去衣上灰尘,“你过了金粉之试,破了残画之谜,启了封印之卷,也见到了真容。接下来的路,我不再拦你。”
“但你要记住——”他直视陈浔,“她走时,身边无人相护。她失明,体虚,带着伤。她靠一双脚走到西域边界,再往西,便是荒漠孤岭,风沙噬骨。你若去,未必能追上。”
陈浔缓缓将青冥剑收回鞘中。
“你为何帮我?”他问。
“因为我欠她。”墨千声音低了下来,“那夜她救我性命,替我挡下一记追魂钉。她本可逃走,却选择回头。那一晚,我看着她站在雪地里咳血,还要强撑着对我说‘别怕’。”
他抬起头:“所以我守这画舫三年,只为等一个能使剑魄诀的人出现。若你是真的,我就把路交给你。若你是假的……”他冷笑一声,“我宁可毁画焚舟,也不让任何人冒她的名行走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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