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浔的手掌刚从凤凰剑柄上移开,那股灼热便顺着经脉沉入丹田,像一簇未熄的火种。他背靠着客栈二楼角落的梁柱,将澹台静轻轻放在床榻边缘。她的身体几乎没了温度,指尖泛着青灰,手腕上的裂纹正缓缓爬向小臂。
他撕下衣角,缠紧左肩渗血的伤口,布条刚打结,窗外街面忽然传来水声——不是雨,也不是溪流,而是黏稠、缓慢的流动声。一滩暗红液体正从木门缝隙底下缓缓渗入,在地面积成一片不规则的形状,像是被无形之手涂抹开来。
陈浔抽出青冥剑,横在膝前。剑身微颤,不是因灵力共鸣,而是某种压迫性的气息正在逼近。
木门轰然炸裂。
碎屑四散,一道暗红身影踏着满地血污走入大堂。他步伐沉稳,每一步落下,地面的血迹就如活物般蔓延,缠绕住桌脚、梁柱,甚至顺着楼梯扶手向上攀爬。身后百余名黑袍教徒列队而立,刀不出鞘,却杀气凝滞如铁。
那人停在厅中,抬头望向二楼。
“陈浔。”声音不高,却穿透整栋建筑,“你护不住她。”
陈浔没有动,只是把澹台静往内侧挪了半尺,自己挡在前方。他的指节扣紧剑柄,虎口已有裂痕,那是连日奔逃与强行催动凤凰剑留下的旧伤。
床上的人忽然睁开了眼。
她看不见,但神情骤变,嘴唇微微颤抖:“是你……二十年前逼我逃婚之人。”
楼下男子轻笑一声,袖袍一扬,一条猩红绸带飞出,如蛇游走,直扑楼上。那红绸未至,空气中已弥漫出血腥味,仿佛它本就是由无数生魂织就。
陈浔挥剑迎击。
青冥剑斩中红绸中段,却如斩在铜墙铁壁之上,一股巨力自剑身反震而来,震得他整条手臂发麻,膝盖一软,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剑刃嗡鸣不止,似有哀鸣。
红绸继续前行,直抵澹台静手腕。
她猛然抬手,一把扯下蒙眼的淡青色绸带。双目空洞,两道血线随即从眼角滑落,顺着脸颊淌下,如同朱砂绘成的符咒。
“我澹台静,”她声音极轻,却字字清晰,“宁死不嫁血魔。”
话音未落,她拔下发间玉簪,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凌空刺向红绸本源——那正是血魔教教主袖口翻起的一角。
玉簪撞上一层无形屏障,瞬间崩裂。
碎片飞溅,其中一片划过她脸颊,留下细长血痕。更大的反震之力让她胸口一闷,一口黑血喷出,身子直直倒向后方。
陈浔伸手接住她,后背重重撞在梁柱上。腐朽的木头发出呻吟,灰尘簌簌落下。
“咳……”澹台静伏在他怀里,手指死死扣住他手腕,指节泛白,“别……让他碰我。”
陈浔没说话,只是用左臂将她圈得更紧。右手指尖抹过唇边血渍,缓缓抬手,擦在青冥剑脊上。血痕蜿蜒而下,剑身终于不再颤抖。
楼下,血魔教教主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地面那些蔓延的血迹竟开始蠕动,汇聚成一道环形纹路,刻入地板深处。血光渐盛,隐隐形成一座阵法轮廓。
“你们知道这二十年我是怎么过的吗?”他低声说,语气竟带着几分悲悯,“每一夜,我都梦见你站在我身边,穿红衣,戴凤冠,执我教圣器。可你逃了,害我被族老斥为无能,说我连一个瞎女都镇不住。”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澹台静身上:“今日,我不再强求你心归我教。只要你随我回去,完成传承仪式,我便放过他。”
陈浔冷笑:“你当她是祭品?”
“是荣耀。”教主正色,“长生一族血脉凋零,唯有圣女回归血魔山,才能重启封印,延续气运。她本就是我教圣女,名正言顺。”
“荒谬。”陈浔盯着他,“她从未认你为主。”
“认不认,不重要。”教主打了个响指,楼梯口两侧的教徒同时抬手,手中短刃插入自己脖颈,鲜血喷洒而出,尽数落入阵中。血光暴涨,整座客栈开始轻微震动。
“我已经启动血祭大阵。只要再献九十九人之血,便可强行剥离秘宝,哪怕她肉身尽毁,魂魄尚存一日,我也能将她带回。”
澹台静突然挣扎着抬起头,声音虚弱却锋利:“你根本不懂……母亲为何将秘宝封入我身。”
“我不需要懂。”教主一步步踏上楼梯,每踏一级,台阶便染成赤红,“我只知力量。而你,不过是一具承载力量的容器。”
陈浔抱着她往后退了一步,脊背贴上冰冷墙壁。他知道不能再等。凤凰剑虽有异动,但始终无法主动出鞘,仿佛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力量压制。
他低头看了眼怀中人。
澹台静也在看他。尽管双目失明,那眼神却像穿透了生死界限。她艰难地抬起手,指尖蘸了自己脸上的血,在他掌心写下一个字——
“走”。
陈浔摇头。
她又写了一个字:“活”。
他合拢手掌,将那个血字攥进皮肉里,然后轻轻把她放平在床上,自己站起身,挡在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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