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斌一脚踩下去,地就裂了。
不是一条缝,是炸开了,密密麻麻往外爬,像谁拿刀划破了大地的皮。青铜色的雾从底下喷出来,带着铁锈味,还有种断弦的动静,吱——嗡,一声接一声,在耳朵里绕。他没站住,膝盖一软,整个人砸进裂缝里,骨头磕在看不见的棱上,闷响。脑子还是懵的,银火已经贴上来,顺着皮肉游,薄薄一层,护住心口那点热。
可这火,快撑不住了。
闪一下,暗一分,像是被底下那声音吸走了光。他能感觉到,血肉在一点点被抽走,骨头变轻,肺里的气像沙漏,呼一次,少一点。不是喘不上来,是整个人在变淡——快成影子了。
下面的声音,越来越响。
开始像风刮过石头缝,呜呜地响,可一眨眼,就涨成了潮水。不是一个人念,是一群人。声音乱,却怪得很,踩着同一个拍子,像是隔了几百年,在一块儿唱一首没人听懂的安魂曲。他们背对着他,站成一片影子,影子模糊,姿势却清清楚楚:有的手握着笔,像攥着刀;有的抱着琴,像抱着死人;有的空着手,仰着头,嘴一张一合,吐出的字像钉子,一个一个,钉进地里。
每念一句,地就震一下,裂口更深。他们不是在念诗,是在用声音撬门。
他听懂了。
不是听清了词,是听懂了“断”。
每一句的尾音都断得突兀,像被刀割,像被火烧断,像被人掐住喉咙。而他体内诗脉断的地方,竟和这断音对上了。一震,一疼,像有人拿他的命打节拍,拿他的痛谱曲。他想捂耳朵,手刚抬,却发现手指穿过了耳廓——他的手在变透明,像雾,像烟,像快散的梦。
银火猛地一缩,钻进心脉,像最后一只不肯走的鸟。他咬牙撑起来,五指抠进地里,指甲崩了,血渗出来。指尖碰到一块碎片——是虚空剥落时留下的,镜面一样,边儿锋利,照出外头的世界,像一块被撕下来的画皮。
他看见了。
学校里,一群学生围成圈,跪着,嘴一张一合,念着谁也听不懂的话。眼角流血,还在笑,嘴角咧到耳根,像被谁牵着线。高楼外墙上,血红的字浮出来,写着“诗成天地裂”,刚出现,又消失,像呼吸,像心跳。一只猫跳上屋顶,张嘴就是一首七言,最后一个字出口,身子化成墨烟,散了,只剩下一串没落的韵脚在风里飘。
镜面一晃,画面换了。
诗盟总部。一个穿黑袍的人,正用刀划自己胳膊。刀一点点割开皮肉,血顺着掌纹流下来,他不停,一边写诗,一边往墙上按手印。墙上全是字,层层叠叠,像墓碑,像祭坛。他眼睛发亮,像疯了,又像醒了,嘴里喃喃:“诗不是写的,是献的。”
刘斌松手。
镜片落地,碎了。
他明白了。
门不是谁打开的。是所有人,一块儿念开的。
只要有想说话的人,有被堵住的嘴,有写不下去的诗,这门就会响。它不管你是正统还是反叛,它只认“活着的声音”。可现在,这声音被扭了,成了开通道的咒语。诗性疯了,像野火,烧过理智,烧过边界,烧向现实本身。它不再属于人,而是被人供着,当祭品,用来叫醒什么沉睡的东西。
他低头看手。
掌纹里的血浮在空中,慢慢聚成一行,最后拼出一个“诗”字,然后沉进地缝。
血珠落地,成形,随着吟声轻轻抖。不是巧合。他的诗魂,正和这世界的诗性共振。每一声吟,都在拉他的脉,抽他的魂。他撑不了多久。银火又闪了一下,照亮心口那团光。那里本来是青火——七岁那年,他在灶角点的第一缕诗火,温温的,像春水。现在是银的,冷,却烫心,像冰下面的岩浆。
他用这火保命,也用这火听声。
他不再躲那节奏,反而试着跟上。一呼一吸,配合那断音。吸气时,断音起;呼气时,尾音落。他让心跳,去踩那诗的拍子。开始是疼,后来是麻,再后来,竟有种怪异的和谐——好像他本来就是那合唱里的一声。
地裂得更快了。
每断一次,裂缝就宽一分。青铜雾涌出来,凝成影子——是那些消失的诗人,是被烧的手稿,是被撕的课本,是被骂“胡说”的孩子。他们在念,用残句,用断音,用没说完的话。他们的声音本该埋了,可现在,全被这通道收走,成了开锁的钥匙。他们的诗,成了祭品;他们的痛,成了燃料。
刘斌闭眼。
七岁那年,他蹲在灶角,炭条在墙上划出第一句:“锅底的灰,也能开花。” 先生说,这不是诗。 他说,可它活着。
现在,这句诗在他骨头里响,像心跳,像脉搏,像他还活着的证明。
他睁开眼,银火猛地一收,全压进心口。他不用火护体了,而是把它当共鸣器,逆着吟声,往那合唱的根里探。不是听谁在念,是听——谁最先念的?
疼。
像有人拿针,在诗脉里穿线,一节节缝。每一段记忆,每一句诗,都被银火烧、拆、再拼。他看见自己第一次写诗时发抖的手,看见作业本被撕碎,看见母亲藏起他的笔记本,说“别写这些没用的东西”。他看见退稿信,看见论坛里的冷嘲热讽,看见自己半夜删了又重写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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