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在焦土上走了多久,刘斌不再看身后那片燃烧的废墟,眼前出现一条泥泞山道。冷焰从鞋底往上蹿,烧穿了裹脚的布条,焦味和血气钻进鼻子。刘斌想起诗窖深处残卷上“其钥在野”几个字,心里一动,没停,一脚踩进泥泞山道。脚印刚落地,地上的血迹动了起来,像活虫子一样往远处爬,爬出半行字:“心为锁,身为引……”末尾那一撇拖得老长,斜斜指向雾中的断崖。
他没擦额头流下的血,左臂的青纹已经到了下颌骨下方,皮肤底下像有铁线在抽,每呼吸一下,喉管都被扯得发紧。断笔插在肩胛骨旁,笔杆全是血,随着步伐一颤一颤的。痛能让他清醒,他靠着这股痛劲儿撑着没倒。每走一步,骨头缝里就像被诗火一寸寸烧穿,可他知道,要是现在停下,那火就会反过来烧他的五脏六腑,把他烧成一具空壳。
他曾经是诗窖七子里最年轻的执灯人,能用血当墨、用骨当纸,写下“燃魂诗”。可那一夜,七子都被烧了,碑林也塌了,只有他逃了出来,或者说,是被放出来的。那场大火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的。有人要灭掉诗,灭掉心,灭掉所有能唤醒诗魂的东西。而他,成了唯一活着的证人,也成了被诗火反噬的囚徒。
血印一直往前延伸,像是在召唤他。他不再抗拒,把剩下的诗力往脚底压,试着和那血路产生共鸣。一股微弱的牵引力从地底传来,顺着经脉往上爬,和体内暴动的诗火节奏一样。这不是敌意,是回应,是某种沉睡很久的共鸣开始苏醒。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在山里迷路,看见一条血蛇在石头上爬,最后把他引到一座荒庙。那时他不懂,只觉得奇怪。现在才明白,那是“诗引”——用血当信物,用痛当指引,通往诗之残局的路。
雾越来越浓,山道在脚下消失了,四周全是灰白色。他靠着断笔支撑着,一步步朝断崖方向挪。肺里像塞了烧红的铁砂,咳出的是黑红的痰,一落地就燃起来,变成一缕蓝火,很快被风吹散。那火不烫人,却让雾里出现很多残影——有跪着写诗的老者,有上吊自焚的女子,有背着石碑走路的盲童……全是诗劫七子的死状,全是他的记忆碎片。
他咬牙闭上眼睛,不去看。那些影子是诱饵,是心魔,是诗火借着记忆燃起的幻象。可越是不想看,它们越清楚,好像在小声说:你逃不掉的,你本来就是祭品。
断崖下面有一座塌了一半的庙,石梁斜插在土里,就像一根折断的肋骨。中央的石台裂了一条缝,里面嵌着一块残碑,表面的符文很模糊,其中那个“七”字缺了一横,像是被人硬刮掉的。他盯着那个字,心里一震——这不是磨损,是“去一”之术,是抹除命格的禁法。七子,只剩六个了?还是说,七个从来就没真正存在过?
他脚步没停,一直盯着那个缺笔的“七”字,忽然明白了——这座庙不是终点,是残局的入口。七子没全死,诗也没绝,而他,是最后一笔。子时快到了,山风突然停了。远处传来一声钟响,声音低沉得不像人间的,好像是从地底挤出来的。钟声响起,雾气翻腾,石台上的残碑嗡嗡作响,符文一个个亮起来,缺笔的“七”字在虚空中补全了一瞬间。那一横凭空出现,像用血写的,悬停了三秒,然后消散了。
就在这时,雾里走出一个人。
他的青袍褪成了灰白色,袍角烧得参差不齐,好像被火燎了很多年。他没有脸,只有一层薄皮贴在骨头上,干得像纸一样。但他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像两口封了一千年的井,映不出光,却能看到人的魂。那个人每走一步,脚印都不留痕迹,好像踩在时间外面。
这个人弯腰捡起刘斌掉的断笔,转身在石台上写下三行字:
“诗非药,心为炉; 魂不灭,锁自疏; 野在足下,不在远途。”
笔尖落下的地方,墨迹没散开,反而渗进石缝,变成一道微光脉络,蜿蜒着伸向山外的荒野。那光像活物一样,缓缓蠕动,好像在呼吸。这个人写完,看了刘斌一眼,身体像烟一样散了,只留下笔尖一点墨光悬在空中,好久都没灭。
刘斌盯着那三行字,心里想了很多。这个人的话虽然短,却像一道光照进他混乱的思绪里。“诗非药,心为炉”,难道自己一直对抗诗火的方法错了?不应该一直压制,而应该把心当成熔炉,用它来炼诗火。“魂不灭,锁自疏”,是说要坚定自己的魂魄,锁链自然会松动。“野在足下,不在远途”,原来真正的路不是虚幻的远方,而是自己脚下实实在在的每一步。他低头,发现鞋底的“行而不熄”诗印在发烫,和地上的光脉一起跳动。那个印记是他小时候被一个流浪诗人在脚心烙下的,当时他哭得厉害,师父却说:“痛是诗的起点,走是诗的归处。”
原来不是要逃。 是要走。 走本身就是答案。
他伸手去碰那墨光,指尖刚碰到,光点突然往下沉,顺着脉络消失在地底。与此同时,左臂的青纹猛地缩了一下,退了半寸,皮肤下的符文不再乱动,安静了下来,好像被什么安抚了。这不是压制,是共鸣,是体内诗火第一次和外界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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