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仲邯小心翼翼地抱起秋瑾,把她放在榻上。当他目光扫到她腕间后,印入眼帘的是入梦铃,他便明了了。
她一直知道他在利用她,但她还是一一回答了。无论他问什么问题,她都没有隐瞒。
想起自己问她,如何知道他会来时,她直言:是你告诉我的。
他忍不住轻笑一声,自己的意图如此明显,她又这般聪明,怎会不知。
北堂仲邯当即割破了手指,将血滴在入梦铃上,入梦铃另一根红绳绑住在右手上。
北堂仲邯不曾问过,秋瑾也没主动说,其实寻找生魂,白日里也是可以的。
秋瑾作为生魂媒介,还需血亲之人入梦,但媒介也是能感知入梦之人的情绪波动。
五年前
北堂烟丝的裙裾扫过朱雀台青砖时,鎏金步摇正巧坠在第三十六级玉阶上。
她头也不回,只能拉着弟弟拼命逃跑,生怕慢了一步,两人命丧于此。
暗卫的刀锋劈开帘幔时,烟丝正将半块虎符塞进胞弟衣襟。北堂仲邯被推下密道的瞬间,看见阿姐被直接打晕。
“阿姐…”
轰鸣声吞没未尽之语。
当少年从护城河底爬出时,皇城方向腾起的火光染红了半边天幕。
他手中紧握着烧焦的孔雀尾翎——这是阿姐亲手为他缝在披风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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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瑾的入梦铃在北堂仲邯攥着拳头下,“铃铃”作响。手背暴起青筋,梦境随他的恨意,逐渐扭曲成血色。
红绡帐内,烟丝被铁链吊在梁下。鸨母的银针扎进她指甲缝:“这等姿色,合该养在暗窑子。”
鲜血滴在绣鞋上,融化了鞋尖珍珠——那是母后临终前给她缀的及笄礼。
“阿姐!”北堂仲邯看到这一幕,嘶吼着要劈砍幻象,刀刃却直接穿过鸨母身体。
他眼睁睁看着烟丝被灌下哑药,看着龟公在她肩头烙下“贱”字。
烟丝的眼角,滑下了绝望的眼泪,眼神如死寂般。
再也回不去了!北堂烟丝,已经死了!
最年幼的妓子抱着琵琶轻笑:“姐姐这双眼生得妙,剜了镶在琵琶上...”
梦境突然震颤,秋瑾的琉璃瞳在虚空浮现,声音不悲不喜:“莫要被恨意吞噬。”
她指尖金线缠住北堂仲邯手腕,“你阿姐应该不想看到,你这副模样。这一切都已过去,你改变……”
未尽之言被血色淹没,北堂仲邯看见烟丝从三楼跃下。她残破的衣袖如折翼蝶,坠地时却正摔在运尸车上。侥幸捡回一命的她,眼里并没有任何喜悦之色。她艰难爬起,一直跑,一直跑;她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是一定要离开这里。
后面那群人,紧追不舍,她看到前面那条河,没有一丝犹豫,一跃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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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瑾腕间入梦铃开始渗血。路央焦急地往阵眼添犀角粉,却见大人唇角溢出血线——北堂仲邯的悲恸,影响到大人了。
路央大惊,大人无悲无喜,没有七情六欲才对。
河面浮尸被浪推到岸边时,烟丝的脸已肿胀难辨。渔夫掰开她紧攥的手,取走翡翠耳坠:“倒是能换三斤黄酒。”
尸体被草席一卷,抛在乱葬岗的暴雨中。
北堂仲邯跪在泥泞里,悲恸欲绝。
他颤抖着双手,想要摸摸她的阿姐,然后一切都是徒劳。他摸不到,他只是一个魂体。
他突然发现,烟丝耳垂的贯穿伤:“这是...这是那日她为救我挡箭留下的...”
梦境外的秋瑾突然开始有些躁动,眼角滑落一滴眼泪。阵图上的往生蝶集体自焚,化作青烟钻入秋瑾眉心。
她慢慢的又归于平静,原来心痛,难过,悔恨是这样的滋味!
北堂仲邯看见阿姐在乱葬岗苏醒,用碎瓷片剜去腐肉;看见她混在流民中渡江,被水匪砍断左手小指;最终定格在她缩在商队货箱里,将最后半块馊饼塞给濒死的乞儿。
北堂仲邯魔怔般扑向幻象,任由记忆洪流撕裂魂魄。
“不要,阿姐…”
“对不起!是我无用,害阿姐受这般磨难。阿姐…”
“阿姐,我求你停下来!阿姐…”
任凭他如何撕心裂肺的恳求,烟丝磨难并没有停止半分。
阿姐被商人救起那日,对着铜镜将金钗插进溃烂的脸颊:“这般容貌,便安全了吧?”
梦境外的北堂仲邯,泪流满面,滑落在枕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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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梦铃碎成齑粉时,北堂仲邯正看见阿姐临产。稳婆掰开她咬着的木棍:“姨娘再使把劲...”
“保孩子。”
烟丝涣散的瞳孔映着房梁蛛网,“去告诉老爷...咳咳...若是个男孩...”
鲜血混着羊水浸透床褥,窗外飘着鹅毛大雪——与她母后殁的那日一般无二。
正室夫人端着参汤倚在门边:“妹妹福薄,怕是...”
话音未落,烟丝突然暴起,眼睛直直的瞪着她腰间玉佩——正是北堂家的双鱼佩!
“仲邯...阿弟...”垂死之人迸发出骇人力气,“啊…阿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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