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饯的甜香似乎还在唇齿间萦绕未散,洞府内弥漫着温馨宁静的氛围,却被小青日益增长的躁动不安打破。不过安生了两日,她那好似永远耗不尽的好动性子便如春草般疯长,再难按捺。
“无聊!忒也无趣!”她整个人毫无形象地趴在窗边的流云软榻上,两条纤细的小腿交叠着,在空中百无聊赖地晃荡,青碧色的绡纱裙摆如同被微风吹皱的一池春水,起起伏伏,漾开层层叠叠的柔和光晕。她单手托着香腮,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卷着垂落肩头的一缕发丝,秋水般的明眸望着窗外无垠翻涌、变幻莫测的云海,黛眉微蹙,红润的菱唇撅起,发出长长的、带着十足怨念的叹息,“整日里不是打坐练气,就是吐纳修炼,再不然就是对着这些白了咕咚的云啊雾的发呆,眼睛都要看成一样的颜色了!弟弟,小白,我们得去找点乐子,不然真要闷出病来了!”
正在一旁临窗的玉案前静坐,阅读一卷上古丹方的小白闻言,从玄奥的文字中抬起头来,眸光温润如水,看向自家烦躁的妹妹:“又想寻什么乐子?莫非是凡间的元宵灯会还没逛够,又想下山了?”
“凡间市集都去过好多回啦!翻来覆去就是那些花样!”小青一骨碌从软榻上翻身坐起,盘着腿,眼睛却忽然亮得惊人,像是夜空中骤然爆开的两簇星火,显然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我们去云海深处吧!我前些日子听西山那头爱饶舌的老精怪说,极东那边的云海最深处,人迹罕至,藏着一种特别稀奇罕见的灵鱼,叫‘星光鳐’!听说通体晶莹剔透,骨骼血脉里都流淌着星辰光华,游动起来的时候,就像一道道流星在深海里划过的轨迹,绚烂极了!我们去钓它吧!肯定好玩!”
她越说越兴奋,眼眸中光彩流转,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梦幻的景象。她赤着雪白的双足跳下软榻,足尖点地,轻盈地跑到小白身边,又看到刚从内室走出、眉宇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倦色、似乎正准备例行调息的小玄,立刻转移目标,像只欢快的小雀般扑过去,一把挽住他的胳膊:“去嘛去嘛!好弟弟!听说那星光鳐不仅好看得紧,肉质还异常鲜美,入口即化,蕴含的星辰本源之力对稳固修为、淬炼神识也大有裨益呢!说不定还能让弟弟你的手艺更上一层楼!”
小玄被她扯住宽大的玄色袖袍,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宠溺,却并未挣脱,只是微微挑眉,墨玉般的眸子里含着浅淡笑意:“星光鳐?二姐的消息倒是灵通,连这等罕物都打听到了。不过…”他话锋微转,带着些许调侃,“那东西灵性极高,机警异常,只栖息在最深邃宁静、能量紊乱的云涡深处,极难寻觅其踪。而且看似优美柔弱,实则力大无穷,发起性来,等闲天仙都拉它不住,可不好钓。”
“所以才更有意思,更具挑战嘛!”小青不依不饶地晃着他的胳膊,声音甜腻得能沁出蜜来,“你不是总吹嘘自己法力无边,三界难寻对手吗?正好让我和小白见识见识你的真本事!你负责把它从老巢里找出来,再定住那片不听话的云海,小白心思最静,布下结界让它安安分分,我呢,就负责最后下钩把它钓上来!我们三姐弟齐心,肯定手到擒来!”她已是自作主张,将分工安排得明明白白。
小白见状,也轻轻放下手中的丹经,被妹妹这兴致勃勃的模样勾起了些许好奇与兴致:“星光鳐?我似乎早年在一卷《万灵奇珍录》上也曾见过零星记载,确乃天地奇物,蕴造化之妙。若能亲眼得见,甚至侥幸一品其味,倒也不虚此行。”她转眸看向小玄,语气温柔中带着询问,“若是近日无事,闭关也不急在一时,去云海深处散散心,舒展一下筋骨,也好。”
小玄的目光在两位姐姐姣好而带着期盼的脸庞上缓缓扫过,见她们皆是意动,便笑了笑,悄然压下眉宇间那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倦色,点头应允:“好。既然二位姐姐有此雅兴,我自当奉陪。”
“太好了!就知道弟弟最好了!”小青顿时欢呼雀跃,笑得见牙不见眼,迫不及待地一手一个拉住小白和小玄,风风火火地就往外走,“现在就去!我知道大概方位,跟我来!”
三人身形一晃,化作三道颜色各异却同样璀璨夺目的流光——一青、一白、一玄,瞬息间便飞离了宁静祥和的云顶洞府,宛如三颗流星投入那茫茫无垠、波涛汹涌的云海之中。
越往东深入,周围的景象愈发奇绝壮丽。云层不再稀薄洁白,而是变得厚重磅礴,如连绵不绝的巍峨山脉,色彩也由纯净的雪白逐渐渲染上夕阳般的金红、梦幻的浅紫乃至深邃的靛蓝,气象万千,浩瀚得令人心魂震颤。凛冽强劲的天风如同实质的巨手,呼啸着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吹得人衣袂狂舞,发丝飞扬,卷起千堆万堆的云涛,奔涌翻滚,发出低沉的轰鸣。
小玄飞在最前方引路,玄色的衣袍在猛烈罡风中猎猎作响,身形却稳如磐石,仿佛亘古便存在于这片狂澜中的定海神针。飞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他忽然放缓速度,抬起一只手,示意身后二人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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