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樱学院的梧桐叶早已落尽，光秃秃的枝桠托着薄雪，像一幅极简的素描。
距离长白山之行只剩三天，学生会办公室的空气里，除了常规的事务讨论声，总萦绕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期待，以及更隐晦的，各自的盘算。
郁玖鸢刚签完最后一份活动审批表，抬眼便看见元絮抱着个半人高的恒温箱走进来，箱子表面贴着密密麻麻的标签，从“长白山冻土样本”到“高山草甸昆虫休眠体”，分类细致得像份微型科研报告。
“恒温系统调试好了？”她放下钢笔，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元絮对生物的痴迷近乎虔诚，这种时候，精准捕捉他的专业领域，远比说些无关痛痒的关心更有效。
果然，元絮眼睛亮了亮，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嗯，-5℃到15℃可调，就算遇到极端天气也能保证样本活性。”
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巧的玻璃罐，里面装着几颗晶莹剔透的种子，“这是我培育的耐寒品种，也许能在长白山找到共生菌，到时候你帮我留意一下？”
郁玖鸢接过玻璃罐，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凉的罐壁。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她手背上，勾勒出细腻的纹路，看起来温柔又专注。
“当然，”她抬眼笑了笑，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不过别太累，观测计划排得很满，你要是熬通宵处理样本，谢哲成该念叨了。”
元絮耳尖微红，低声应了句“知道了”。
他转身去角落里安置恒温箱时，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好感度66的数值，早已让他对郁玖鸢的话深信不疑，从未想过这份恰到好处的关注，不过是她攻略手册里的常规操作。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冷风裹挟着雪粒灌进来，林燕然踩着一地碎光走进来，手里捏着份皱巴巴的物资清单。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皮夹克，拉链没拉好，露出里面印着乐队logo的T恤，和圣樱学院惯有的精致格格不入。
“清点完了。”他把清单往桌上一扔，声音里带着敷衍的傲慢，“少了两顶防风帽，天文社那帮人自己弄丢的，跟我没关系。”
郁玖鸢没看清单，反而打量起他敞开的夹克，眉梢微挑：“长白山夜间温度能到零下三十度，你打算穿这个去？”
林燕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炸毛：“我穿什么用你管？”他梗着脖子，眼神里的抵触几乎要溢出来，“郁会长还是多操心自己吧，别到时候在雪地里哭着喊着要回家。”
这话刚出口，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冷了下来。
谢哲成恰好从外面进来，听到这句，眉头瞬间拧成了川字。
他走到桌前，将一份打印好的装备清单放在林燕然面前，字迹依旧工整得近乎苛刻：“防风帽、雪地靴、保暖内衣，按这个标准准备。少一样，你就别去了。”
林燕然脸色变了变。
他知道谢哲成的性子，看似冷漠，实则说一不二，尤其是在天文社的事上，完美主义到了偏执的地步。
他咬了咬牙，没再反驳，抓起清单转身就走，皮靴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又急又重，像在发泄不满。
郁玖鸢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笑。
林燕然的傲慢像层脆弱的壳，一戳就破，而谢哲成的“维护”，恰好给了她顺水推舟的机会。
她转头看向谢哲成，语气轻快：“还是你有办法。”
谢哲成没接话，只是将另一份清单推给她，上面是天文社观测设备的详细参数。
“发电机的功率我重新核算过，加上容笙寒带的备用电源，应该够用。”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身上，“你的冲锋衣……试穿过了？”
郁玖鸢点头，指尖轻点桌面：“上周就试过了，很合身。对了，你推荐的那个牌子，我让管家多备了一套，尺码是按林燕然的报的，到时候要是他真没准备，正好能用上。”
谢哲成握着笔的手紧了紧。
他当然记得自己提过那个牌子，也知道以郁玖鸢的身份，根本没必要特意为林燕然备衣服。
她分明是算准了林燕然的脾气，故意做了这个顺水人情，既不得罪林家，又能在他面前卖个好。
他抬眼看向她，那双总是覆着薄冰的眸子里，第一次染上了清晰的探究：“你好像……很在意他？”
郁玖鸢笑了，眼底像盛着揉碎的星光：“他是学生会的人，我这个会长当然要多关照。”她语气坦然，丝毫不见破绽，“再说了，长白山那么大，少个人多无聊。”
谢哲成没再追问，只是低头整理文件时，指尖的力道重了些。
这时容笙寒端着两杯热咖啡走进来，一杯递给郁玖鸢，一杯放在谢哲成手边，笑容温和得像春日暖阳：“在聊装备？我刚从后勤部借了台烘干机，万一衣服湿了，还能应急。”
他说话时，目光落在郁玖鸢握着咖啡杯的手上，眼神里带着自然的关切：“你的手好像很怕冷，我备了暖手宝，到时候给你拿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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