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重庆,寒意刺骨。连绵的阴雨将山城的天空洗刷成一片铅灰色,湿冷的空气无孔不入,仿佛能钻进人的骨头缝里。然而,在我那间位于地下深处的作战室里,温度却异常地高。这不是来自暖气,而是来自上百个日夜不熄的灯泡散发的热量,以及聚集在这里的几十颗焦灼大脑高速运转所产生的无形热浪。烟草的消耗量比上个月增加了一倍,呛人的烟雾缭绕不散,将墙上那副巨大的桂南地区军用地图都熏得有些模糊。
时间,正以一种令人心悸的节奏,一分一秒地流逝。距离我签发“迁莺”总攻击令,已经过去了好几天。这几天,是我穿越以来感觉最漫长的几天。每一份来自前线的电报,每一个沙盘上棋子的移动,都牵动着我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十二月的第一周,桂南前线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日军占领南宁后,其主力第二十一旅团,在旅团长中村正雄少将的指挥下,于12月4日完全攻占了昆仑关。他们似乎认为我军主力已被其凌厉攻势击溃,正在狼狈逃窜,因此并没有立刻继续向北推进,而是停下来修筑工事,巩固阵地,一副准备在此“过冬”的姿态。
这正是我想要的。中村正雄的傲慢与轻敌,为我的天罗地网,留出了最后、也是最宝贵的收口时间。
“次长,这是空军侦察照片和各路情报汇总。”林森上校将一叠文件放在我的桌上,他的眼圈深陷,布满了血丝,显然也已数日未曾合眼。“情报显示,日军在昆仑关正面,部署了其旅团主力,约四千余人,配有山炮、野炮及坦克。其在关隘两侧高地,如界牌、同兴、四四一高地等,均构筑了半永久性的防御工事,火力点交叉配置,战壕交通壕纵横交错,防御体系相当完备。”
我拿起放大镜,仔细地审视着那些航拍照片。黑白的影像中,昆仑关像一只巨大的蜈蚣,盘踞在群山之间。那些密密麻-的工事和火力点,如同蜈蚣身上坚硬的甲壳。我不得不承认,日军的土木作业水平和战术素养,确实是世界一流的。他们只用了几天时间,就将这座古老的关隘,变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现代化堡垒。
“中村正雄,倒也算个人物。”我放下放大镜,自言自语道,“可惜,他选错了坟地。”
“我们的部队情况如何?”我抬起头问林森。
“报告次长!截至昨日午夜,我北路主攻兵团,杜聿明将军指挥的第五军三个师及友军两个师,共计五万余人,已全部进入攻击出发阵地。东路、西路两个助攻兵团,十万大军,也已对日军后方交通线形成压迫态势。各部粮秣弹药均已补充完毕,士气高昂!”林森的语调中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我点了点头,心中稍定。十五万大军,对阵昆仑关及其周边的不到一万日军,兵力上我们占据绝对优势。装备上,核心主力的第五军,拥有坦克、重炮,火力上至少可以与当面之敌持平甚至超越。天时在我们,地利经过我精心选择,人和更是毋庸置疑。这一战,我们没有理由失败。
然而,战争从来都不是简单的数学题。作为指挥官,我考虑的不仅仅是兵力和装备的对比。我更担心的是,我们的部队,尤其是第五军,作为一支组建不久的新锐力量,是否能够承受住攻坚战的残酷消耗?我们的各兵团之间,协同作战是否能够做到天衣无缝?我们的后勤补给线,在日军飞机的狂轰滥炸下,是否能够维持不断?
这些问题,如同盘旋在脑中的秃鹫,不断地啄食着我的信心。我深知,一旦总攻发起,就再没有回头路。成千上万的生命,都押在了我这一念之间。这种压力,足以压垮任何一个凡人的心智。
这几天,我反复地与杜聿明将军通电话。这位黄埔一期的高材生,此刻正坐镇在距离昆仑关不到五十公里的迁江指挥部里。电话线路里的电流声很大,但他的声音却异常清晰和冷静。
“光亭兄,你那里压力很大吧?”一次通话中,我问道。
电话那头传来他标志性的沉稳笑声:“次长说笑了。兵临城下,大战在即,说没有压力是假的。不过,我第五军自成立以来,苦练数年,为的就是报效国家。如今利剑在手,正当奋威杀敌。将士们早就摩拳擦掌,等不及了!”
“我担心的不是士气,是战术。”我严肃地说道,“中村正雄的第二十一旅团,是日军的甲等精锐,号称‘坂垣师团的刀尖’。昆仑关地势险要,工事坚固,强攻必然伤亡惨重。我给你的要求是,既要打赢,也要尽可能地减少伤亡。我们的装甲部队,是国之利器,决不能当成普通的步兵来消耗。”
“次长放心!”杜聿明立刻领会了我的意图,“我已经制定了详细的作战计划。总攻发起后,我将以优势炮兵集团,对昆仑关日军阵地实施毁灭性打击。随后,以戴安澜将军的第二〇〇师配属坦克部队,从中央正面实施主攻,以最快速度撕开敌军防线。同时,邱清泉的新二十二师和郑洞国的荣誉第一师,分别从左右两翼迂回,穿插敌后,断敌退路,分割包围。我们的目标,不是击溃他们,而是要将中村旅团,完完整整地包了饺子,全歼在昆仑关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我指挥了八年抗日战争请大家收藏:(m.20xs.org)我指挥了八年抗日战争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