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第一天,当黎明的曙光刺破重庆上空的薄雾时,湘北的夜魇才刚刚散去。福临铺前线的空气中,依旧弥漫着刺鼻的化学药剂味道和浓重的血腥气,仿佛是地狱之门被撬开后,泄露出的一缕气息。然而,当总攻的命令通过无数条电波传遍第九战区的每一个角落时,一种更为炽热、更为决绝的气息,便如同燎原之火,瞬间席卷了整个战场。
胜利的曙光,已然在望。但对于身处指挥中枢的我而言,这黎明前的最后一段黑暗,却显得格外漫长与凝重。我知道,冈村宁次虽然指挥中枢被毁,全军陷入崩溃,但他那被围的十万之众,尤其是第六师团这样的精锐,绝不会束手就擒。最后的清剿,往往意味着最惨烈的血战。
时间进入一九三九年十月的第一周。
我的总攻命令,如同一声发令枪响,引爆了整个湘北战场。数十万中国军队,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向着被压缩在汨罗江以北、新墙河以南那片狭长丘陵地带的日军,发起了潮水般的进攻。
“次长,关麟征将军的第十五集团军已于今晨七时,率先从东面幕阜山方向突破敌军外围防线,其先头部队正与敌第六师团后卫部队展开激战!”
“次长,西线商震将军的第二十集团军,协同第七十四军,已成功切入敌第三十三师团侧翼,王耀武军长亲率第五十一师,像一把尖刀,正将敌阵线分割得七零八落!”
“南线,薛长官已将总预备队投入战斗,第八军、第七十九军越过尸横遍野的福临铺阵地,向北追击溃敌!”
作战厅内,捷报如同雪片般飞来。年轻的参谋们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他们不断地在巨大的沙盘上移动着代表我军的蓝色棋子,将代表日军的红色棋子挤压在一个越来越小的空间里。那片区域,在沙盘上被彻底染成了蓝色,仿佛一片蔚蓝的海洋,正在吞噬着几块摇摇欲-坠的红色礁石。
然而,我的内心却没有丝毫的轻松。我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些红色的棋子。我知道,每一枚棋子的背后,都是数万名已经陷入绝境、但依旧武装到牙齿的敌人。将他们彻底歼灭,需要我的部队付出何等巨大的代价?
我的忧虑很快便得到了印证。
十月三日,一份来自第十五集团军的战报,让我心中猛地一沉。
战报上说,负责主攻的第三十七军,在攻至一个名叫“白水”的小镇时,遭到了日军第六师团主力近乎疯狂的反扑。第六师团师团长稻叶四郎,这个顽固的军国主义分子,在指挥系统被摧毁后,竟然收拢了近万人的残部,依托白水镇周围的丘陵地势,构筑了核心防御圈,负隅顽抗。
关麟征在电报中写道:“敌寇之顽,超乎想象。其残部虽已断粮数日,然人人抱必死之心,以尸体为掩体,与我军逐屋争夺。我三十七军攻击部队数次突入镇内,均被其以‘肉弹’之攻击方式击退,伤亡甚巨……”
我看着战报,仿佛能看到白水镇那片被炮火削平的土地上,双方士兵绞杀在一起的惨烈景象。第六师团,不愧是日军的甲种精锐。即便是在山穷水尽的绝境下,其战斗意志和战术素养,依旧不容小觑。
“次长,关总司令来电请示,是否需要暂停对白水镇的强攻,改为围困?”刘斐轻声问道,他的脸上也写满了凝重。
我沉默了。围困,固然可以减少我军的伤亡,但时间拖得越久,变数就越多。日军的航空兵虽然遭到了我空军的拼死拦截,但依旧掌握着一定的制空权,万一让他们成功地为白水镇之敌空投了补给,或者冈村宁次从其他地方抽调了援兵,后果不堪设想。
更重要的是,全国人民的目光,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湘北。我们需要一场干脆利落的、彻底的胜利,来向世界宣告我们的力量和决心。任何的拖延,都可能被外界解读为我们“啃不动硬骨头”。
我的手指在沙盘上白水镇的位置轻轻敲击着,大脑在飞速运转。强攻,伤亡太大;围困,夜长梦多。必须找到第三条路。
“给关麟征回电。”我沉思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告诉他,白水镇这颗钉子,必须拔掉,而且要尽快!但是,不要再用步兵进行无谓的冲锋了。”
我走到地图前,指着白水镇周边几处不起眼的高地。“命令军炮兵部队,将我们所有能动用的重炮,全部给我集中起来,调到这几个位置。我不要分散炮击,我要集中我们所有的炮弹,对着白水镇那片不到十平方公里的区域,给我进行不间断的、覆盖式的、毁灭性的炮击!”
“我要用炮弹,把整个白水镇,从地表上给我抹掉!把稻叶四郎和他那最后的‘武士’,连同他们的‘武士道’精神,一同埋葬在湖南的红土地里!”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近乎残忍的决绝。
刘斐浑身一震,他显然被我这种“不计成本”的打法惊呆了。“次长……我们……我们的炮弹储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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