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重庆,秋意未临,暑气未消。山城依旧被那熟悉的湿热包裹着,但我的参谋本部作战厅里,却早已被一种截然不同的炙热所笼罩。这种炙热,源自千里之外的湘北战场,源自无数电报机日夜不休的滴答声,源自墙上那副巨大的军事地图上每日都在变化的红蓝箭头,更源自我们每个人心中那团熊熊燃烧的、对胜利的渴望之火。
九月十九日深夜,当我那份“收网”的电令发出后,整个作战厅陷入了短暂的、爆发式的欢腾。那些年轻的参谋军官们,多日来压抑在心头的紧张与焦虑,在这一刻尽情释放。然而,狂喜只是短暂的,几乎在命令发出的下一秒,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空气中再次弥漫开一种更为紧张的气氛。因为我们都清楚,真正的考验,从这一刻才刚刚开始。设计一个完美的陷阱是一回事,而能否将陷阱中的猛兽成功猎杀,则是另一回事。
我站在巨大的沙盘前,一夜未合眼。我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汨罗江至新墙河之间那片被我定义为“屠宰场”的区域。那里,代表着日军第六师团和第三十三师团的红色棋子,已经像两颗楔子,深深地扎进了我军的防线纵深。在冈村宁次的视角里,这无疑是一次辉煌的突破。但在我的沙盘上,这两颗楔子,已经彻底陷入了蓝色棋子的汪洋大海之中。
九月二十日凌晨,天色未明。湘北大地,却比白昼更加“明亮”。
这“光明”,来自于幕阜山脉的崇山峻岭之中。潜伏已久的第十五集团军总司令关麟征,这位黄埔一期的名将,在接到我的命令后,犹如猛虎出笼。他麾下的第五十二军、第三十七军等部队,从平江、龙门厂一线,如同山洪暴发一般,向西席卷而出,直扑日军第六师团的右翼和后背。一时间,炮声、枪声、喊杀声响彻山谷,无数的火光在黑暗的山林中闪烁,仿佛将整片幕阜山都点燃了。
日军第六师团,号称“熊本师团”,是日本陆军最精锐、最骄横的部队之一。他们的师团长稻叶四郎中将,根本没有料到,在他们看似安全的侧后方,竟然隐藏着如此规模的中国军队。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的日军,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之中。他们的后勤补给线,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被切断;他们的炮兵阵地,遭到了我军优势兵力的突袭;他们的指挥通讯,在连绵的山地中被我军的穿插部队搅得支离破碎。
“次长,关总司令急电!我三十七军已成功占领幕阜山主脉,正向敌侧后纵深发展攻击!敌第六师团右翼陷入混乱!”刘斐拿着电报,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告诉关麟征,不要恋战,不要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我拿起指挥杆,重重地敲了敲沙盘上连接汨罗江前线与后方岳阳的几条主要公路,“他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死死地钉在这里,斩断敌人的退路和补给线!我要让冲在前面的第六师团,变成一支孤军!”
几乎在同一时间,西线的战火也被点燃。
第二十集团军总司令商震,指挥着他麾下的部队,协同号称“抗日铁军”的第七十四军,从洞庭湖与湘江之间的水网地带,向北发动了猛烈的反击。他们的目标,是日军第三十三师团的左翼以及日军赖以维持进攻的粤汉铁路。水乡泽国,河道纵横,对于日军的战车和重炮来说是巨大的障碍,但对于熟悉地形的中国士兵来说,却是绝佳的伏击和穿插战场。
第七十四军军长王耀武,亲自率领其麾下最精锐的第五十一师,利用夜晚和复杂地形的掩护,神不知鬼不觉地迂回到了日军的后方,在新市、营田一带,对粤汉铁路展开了大规模的破袭作战。枕木被撬起,铁轨被炸毁,桥梁被爆破。这条支撑着日军十万大军进攻的钢铁大动脉,在一夜之间,变得千疮百孔,几近瘫痪。
冈村宁次被彻底激怒了。
九月二十一日上午,远在岳阳前线指挥所的他,才从无数混乱、矛盾的战报中,拼凑出了一个让他脊背发凉的真相:他被包围了!那个被他视为不堪一击、正在节节败退的中国第九战区,竟然像一个狡猾的拳手,在他挥出最重一拳的瞬间,不仅灵活地避开了锋芒,还从两个他意想不到的角度,发动了致命的抄击。
“八嘎!薛岳,韩夏!他们竟然敢耍这样的花招!”我几乎可以想象冈村宁次在指挥部里暴跳如雷的模样。他不是蠢材,他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战略意图——这不是一次普通的侧翼反击,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以围歼他第十一军主力为目标的巨大阴谋。
愤怒过后,是彻骨的寒意。他想起了在随枣会战中,那个总能提前预判他每一步行动的神秘对手。现在,这个对手再次出现了,并且布下了一个比随枣之战时更加庞大、更加恶毒的陷阱。
但他毕竟是冈村宁次,日本陆军中屈指可数的“智将”。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他迅速冷静下来,开始调兵遣将,企图挽回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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