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的夜,因为潮湿的空气,总是显得格外深沉。四月末的最后一周,这座城市似乎也感受到了千里之外那场惊天豪赌的紧张气息,连绵的阴雨终于停歇,但天空依旧被一层厚厚的云层笼罩,看不见一丝星光。我的参谋本部指挥室,彻夜通明,已经成为了整座山城跳动最剧烈的心脏。这里,是战争的神经中枢,每一份从前线传来的电报,每一次在地图上的标定,都牵动着赣鄱大地上数十万将士的生死,决定着这场被我命名为“鄱湖猎鲨”的战役的走向。
总攻的命令下达之后,时间仿佛被拉长,又被压缩。每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充满了焦灼的等待;而每一个小时,战局的变化又是如此之快,让人目不暇接。电话铃声、电报机滴滴答答的声响、参谋们低沉而迅速的报告声,交织成一曲战争独有的、令人血脉偾张的交响乐。
“报告次长!二十二日凌晨四时,我第七十四军王耀武部先锋,已成功突入高安县城!城内守敌大部被歼,残敌向东溃逃!”
“报告!二十二日五时三十分,第二十五军王敬久部,已于祥符观一线,与日军第106师团主力发生激战!敌人依托工事顽抗,我军正在猛攻!”
“报告!北线罗卓英集团军,已成功切断奉新至南昌的公路!将日军第101师团一部,死死包围在了大城镇地区!”
开战的第一个二十四小时,捷报如同雪片般飞来。巨大的作战地图上,代表我军的蓝色箭头,像一把把烧红的利刃,从西、北、南三个方向,狠狠地刺入了日军拉得过长的战线。冈村宁次布下的钳形攻势,瞬间就从一个进攻的阵型,变成了一个被反包围的、支离破碎的死亡陷阱。整个指挥室里,洋溢着一种压抑许久的兴奋。那些曾经因为南昌失守而对我心存疑虑的参谋们,此刻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狂热。他们终于明白了,之前那一个月的隐忍和示弱,都是为了此刻石破天惊的总爆发。
我的内心,却远没有他们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我深知,冈村宁次绝不是一个轻易就会束手就擒的对手。我军的攻势虽然顺利,但那是因为我们占据了绝对的突然性。一旦敌人从最初的混乱中反应过来,必然会组织起最疯狂的反扑。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
“接通薛长官的电话。”我沉声命令道。
线路很快接通,电话那头传来薛岳略带嘶哑但却异常兴奋的声音:“韩次长!你听到了吗?这炮声!过瘾!实在是太过瘾了!你这招‘拖刀计’,可是把冈村宁次这个老鬼子给耍惨了!”
“伯陵兄,”我没有被他的乐观情绪感染,语气依旧平静,“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我军虽然进展神速,但并未伤及敌军骨干。冈村宁次此刻必然在收缩兵力,固守待援。我判断,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守住西山、万家埠一线,确保其主力能够有一个向南昌城收缩的支点。同时,他一定会从九江,甚至从武汉抽调援兵,沿南浔路南下,救援南昌。”
“次长放心!”薛岳的声音里充满了自信,“我已经命令上官云湘的部队,在永修、德安一线布下重兵,就算小鬼子的援兵插上翅膀,也休想飞过我军的防线!至于西山之敌,我已经让俞济时和王敬久两个集团军,从两翼包抄,不给他们任何喘息之机!三天,不,最多五天,我就能把冈村这两个师团,给你包了饺子!”
“要快,但更要稳。”我提醒道,“我们的后勤补给线拉得很长,大雨又让道路泥泞不堪。弹药和粮食的补充,是此战的关键。命令各部队,在猛攻的同时,务必注意节省弹药,以白刃战为主要攻击手段,用我们的血勇,来弥补火力的不足。”
“明白!”
挂断电话,我走到沙盘前,看着上面犬牙交错的红蓝小旗。薛岳的“天炉战法”以凶狠着称,在进攻中同样犀利无比。但我知道,现代战争,打的不仅仅是战术和勇气,更是国力的比拼,是后勤的较量。我们的士兵可以用三八大盖和手榴弹去对抗敌人的机枪和掷弹筒,但我们的血肉之躯,终究无法对抗钢铁。我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取得决定性的战果,否则,一旦战事陷入僵持,被拖垮的,很可能是我们自己。
五月的第一周,就在这样一种紧张而又充满希望的氛围中拉开了序幕。赣西战场,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血肉横飞的磨盘。我军数十万将士,如同潮水一般,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日军收缩后的防线。从高安到奉新,从靖安到安义,上百公里的战线上,枪炮声昼夜不绝。
战斗的惨烈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日军不愧是训练有素的精锐,即便在被分割包围、后援断绝的情况下,依旧表现出了惊人的战斗意志。他们在每一个村庄,每一处高地,都设置了密集的交叉火力点。我军的每一次进攻,都要踩着前面弟兄的尸体才能前进一步。尤其是在大城镇地区,被围的日军第101师团一部,在绝望中甚至使用了毒气。罗卓英集团军的将士们,在没有足够防毒面具的情况下,用湿毛巾捂住口鼻,与敌人展开了一场又一场惨烈的白刃格斗。阵地一天之内数次易手,被鲜血浸透的泥土,变成了暗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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