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像一串急促的雨点砸在楼梯口的铁皮扶手上。
林墨慢吞吞地直起腰,肩背离开冰凉的墙面,在灰白天光里抻出一个懒散的弧度,然后侧身倚在栏杆,指尖一下一下敲着漆皮剥落的铁杆。
那声音轻得像猫在试刀,却每一下都精准地落在心跳的间隙。
他心底的计划,从出现的那一刻直到现在,一直都像一条冷白的蛇盘在那里,从未改道:先把最亮的那颗糖塞进白玥掌心——让她尝到被珍视的味道;再亲手掀翻糖罐,让玻璃碎成锋利的绝望;最后,当血和泪混成泥潭淹没她的脚踝,他才从高处缓步而下,衣角不沾尘地俯身,像迟到的天神降临。
人类自古如此:大雪封门时的一盆炭、濒死喉咙里的一口水、深渊上方突然垂下的绳——
这些瞬间会被记忆镀成金箔,贴在救命恩人的额头上,闪闪发光。
林墨要做的,就是把这三幕戏一次演完:先给光,再掐灭,最后重新点燃。
剧烈的温度差会让最柔软的蜡也生出裂纹。
他就不信,那只只会发抖的小白兔,在冰火两重天里还能保持原样——毕竟他要的末世队友可不能是一个怯懦的家伙呢。
时间差不多咯,那么好戏开场吧!
林墨看了眼手机上田静发来的消息——你是谁?你说的是真的?!你要是敢骗我,我绝对会找到你的!
“呵呵!”
他冷笑着,随即收起了手机。
…
心情极度舒适的白玥,脚步轻快地拐进巷口那家蒸汽缭绕的包子铺,随意地指了指笼屉最角落、标价一块一个的馒头,“阿姨,给我来三个。”声音比往常亮了几分。
自从上次请了林墨吃汉堡后,她的生活费就见底了,不过好在自己学会了拒绝田静她们的不合理要求,倒是省下了不少钱,至少这个月天天都能吃馒头了。
接过塑料袋时,热汽扑在她冰凉的指尖上,像小小的暖手炉;她下意识把袋子贴在脸颊,眯起眼,仿佛连这点温度都是林墨隔空递来的。
母亲不会做饭,她知道,冰箱里只有半瓶发黄的料酒和一袋干硬的方便面;可今天她一点也不慌,反而在心里盘算:三个馒头,今晚两个、明早一个,再配一杯食堂免费的开水,还能余下四块钱。
四块钱,够她在周五的早晨奢侈地加个茶叶蛋,或者——如果林墨那天路过食堂——假装大方地请他喝豆浆。
想到这里,白玥的嘴角又翘了起来;短短一天里,她把过去十几年攒下的笑容一次性预支,像突然打开的存钱罐,叮叮当当滚得满地都是光。
拿着馒头回家的路上,白玥她也注意到了,有人在背后偷偷的跟踪自己,得益于自己以前跟踪林墨的经验,她对此并不担忧。
几个拐弯就直接摆脱了,心情大好的她,也不在乎其他的什么了,直接就朝着真正的方向回去。
…
“呵,这贱人,还真有两下子,咱们五个轮番盯梢,都能让她像雾一样散了!”田静咬着后槽牙,眼里却掠过一丝掩不住的佩服。
王珊珊攥紧包带,喉头动了动,欲言又止,终于低声道:“要不……就此收手?”
“急什么,”田静眯眼,嗓音压得只剩冷意,“她家地址我早摸清了,今晚直接堵门口,看她还能往哪儿飘!”
狠色在唇边一闪,像刀尖映着路灯。
此刻的白玥照旧把头压到最低,沿着那条她闭着眼都能数出步数的小巷疾走。鞋底碾过碎石的声响像心跳一样规律,她甚至能凭脚尖的触感预判下一处坑洼的位置。
忽然,“嘭”——鼻尖撞上柔软却带着香水味的障碍。她猛地抬头,瞳孔骤缩:田静双臂环胸堵在路中央,身后四个女生呈扇形散开,像早已张好的网。
“哟,小杂种,你那护花使者今天不在吧?”田静用拇指抹了抹被撞红的锁骨,笑得像猫看见耗子,“跑这么急,利息总得付点。”
“对啊!”“道歉!”女孩们七嘴八舌地往前逼,鞋底碾地的沙沙声混作一团。
白玥后背贴上冰冷砖墙,声音发颤:“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可以……让我过去吗?”
“呵呵,你别装可怜了,你不会真不知道,我们为了什么而来吧?!”
“你的那个护花使者,可没把我的腹部少踹啊!”
田静的面目扭曲得像裂开的面具,嗓音瞬间降到冰点:“摁住她,把衣服给我撕了!我倒要看看这些照片能卖几个钱!”
王珊珊心底一颤,伸手拽了拽田静袖口:“静姐——真扒了性质就变了,会出大事……”
“出事我顶着!”田静甩开她的手,目光像刀,“怕什么?锅我一个人背!”
这话像给众人打了鸡血,几只手同时扯向白玥的校服。
拉链咔哒、布料撕裂声混作一团;可那件外套竟比想象结实,加上白玥死命扭动,半小时过去,也只褪下一件宽大的校服外套。银白长发失了遮掩,瀑布般泻在肩头,衬得她通红的眼眶愈发楚楚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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