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书房,当那扇沉重的红木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林语汐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嗡”地一声,仿佛断裂了。
她腿一软,几乎是靠着墙壁才没让自己滑倒在地。后背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冰冷的空气透过薄薄的衣料贴上皮肤,激起一阵剧烈的战栗。刚才在书房里,她表现得有多镇定,此刻,她的指尖就有多麻木。
那是一场用性命和未来做赌注的豪赌。
她赌顾正雄不敢拿整个顾家的百年基业和自己的后半生,来换顾霆深一条命。
她赌那个“意外”身亡的私家侦探,真的为了自保,在U盘里留下了足以致命的证据。
幸好,她赌赢了。
顾正雄最后那副如丧考妣、瞬间苍老了十岁的样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林语汐长长地、几乎要咳出来一般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赤脚在刀山火海里走了一遭,终于回到了人间。
她不敢停留,快步穿过那条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阴冷走廊。两旁顾家先人的画像在昏暗的光线下,眼神冰冷地注视着她,像在审视一个撼动了这座坟墓的入侵者。整个顾家老宅安静得能听到她自己紊乱的心跳,压抑得让人心慌。
直到推开主宅那扇沉重的大门,呼吸到那带着冬夜凛冽寒意的新鲜空气,她才终于有了重生的真实感。
福伯依旧像个鬼影一样站在门口,看到她出来,那张万年不变的面具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骇。显然,他没想到,林语汐竟然能这么快,就从老爷子的雷霆之怒下全身而退。
“林小姐。”他微微躬身,态度比之前更加恭敬,甚至带上了一丝畏惧。
林语汐看都未看他一眼,径直走向自己的车。她现在只想立刻、马上,逃离这个让她感到窒息的地方,回到那个有顾霆深在的、温暖的家里。
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林语汐从后视镜里,最后看了一眼那栋在夜色中愈发显得阴森的巨大建筑,以及门口那个如同风中残烛般的苍老身影。
她的眼神,一片冰冷。
顾正雄,今天,你输了。但这,只是一个开始。你欠顾霆深的,欠他父母的,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她一脚油门踩到底,引擎发出一声咆哮,将这座金色的牢笼远远甩在身后。
……
车子飞驰在回云顶天宫的路上。
林语汐打开车窗,任由冰冷的夜风疯狂灌入,刀子般刮着她的脸颊,试图吹散她脑中的混沌。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从她进入顾家老宅到离开,不多不少,正好一个小时。
她不敢想象,这一个小时里,在云顶天宫等她的顾霆深,是何等的煎熬。
必须尽快回去。可回去之后呢?
顾霆深那么聪明,她那个关于“曦光”设计稿的拙劣谎言,恐怕早就被他看穿了。他看到自己红肿的眼睛,一定会追问到底。
告诉他自己去见了顾正雄?然后轻描淡写地说,她们只是心平气和地喝了杯茶?别说顾霆深,她自己都不信。
林语汐烦躁地捶了一下方向盘,一阵尖锐的头疼袭来。对付顾正雄,她可以机关算尽,可面对顾霆深,她却束手无策,因为她舍不得对他有任何欺骗。
就在她心烦意乱时,手机突然刺耳地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上“秦立”两个字,林语汐的心咯噔一下,难道是顾霆深的身体……
她不敢耽搁,手忙脚乱地接通:“喂,秦立?是不是霆深他……”
“他没事!”电话那头,传来秦立略带疲惫、却难掩狂喜的声音,“我刚从他那里离开,他好得很!我打电话给你,是想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好消息?”林语汐脑子还有些懵。
“对!全球配型那边,有消息了!”
“什么?!”
“吱嘎——”一声刺耳的急刹,林语汐猛地将车死死停在路边。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而剧烈颤抖:“你……你说的是真的吗?!找到了?!”
“找到了!虽然不是百分之百全相合,但也是高度匹配!成功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这已经是我们能找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太好了……太好了……”林语汐死死捂住嘴,眼泪像是决堤的洪水,瞬间汹涌而出。
这一次,不是因为愤怒,不是因为悲伤。
是喜悦。
是在经历了无尽的黑暗和绝望之后,终于看到曙光的狂喜!
“捐献者在哪?什么时候可以手术?”她语无伦次地问。
“别激动,”秦立安抚道,“是位美籍华人,定居在瑞士,愿意捐献。我已经让陈莫动用顾氏所有资源去处理后续,包括体检、手续,最快一到两个月就能安排手术!”
“没关系,多久都没关系!”林语汐激动地哭着喊道,“只要能找到人,只要他愿意捐,我们就等!钱不是问题!”
“我也是这么想的。”秦立笑了笑,“好了,你快回去告诉霆深吧,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强心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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