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板隔绝了内部的声音,却丝毫无法减轻那份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的酸涩与无力感。
她在冰冷的宿舍走廊里静静地站了片刻,仿佛需要一点时间来平复胸腔里翻涌的情绪,才深吸了一口走廊里带着消毒水味的微凉空气,转身朝着楼梯口走去。
高跟鞋的鞋跟敲击在光洁却老旧的水磨石地面上,发出清晰而单调的“嗒嗒”声,在这安静的午后走廊里回荡,每一声都像是直接敲在她的心坎上,节奏因为心事的沉重而显得有些滞涩。
走出宿舍楼,午后的阳光毫无遮挡地倾泻下来,有些刺目。
阮瑾微微眯起了眼睛,下意识地抬起手,用指尖遮挡在额前。
视线习惯性地掠向校门口的方向,几乎是立刻,她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线条流畅而充满压迫感的黑色宾利慕尚。
它像一头沉默而疲惫的黑色野兽,与周围葱郁的树木一起,静静地蛰伏在路边的浓密树荫下,锃亮的漆面在斑驳的光点中反射着冷硬的光泽,与周围洋溢着青春活力和喧嚣的校园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她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顿,心底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滋味——有预料之中的了然,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涩然和疲惫。她敛起眼底多余的情绪,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无波,朝着那辆车走去。
车窗是深色的隐私玻璃,从外面根本无法窥见车内的任何情形。
但当她走近,距离车门还有两步远时,副驾驶的车门锁轻轻“咔哒”一声,自动弹开了。她伸手拉开车门,弯腰坐了进去。
空气中弥漫着优质皮革特有的醇厚气息,混合着淡淡的、上等雪茄的烟丝味道,形成一种昂贵而密闭的氛围,却也带来一种无形的、令人呼吸发窒的压抑感。
叶沪鸿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驾驶位。他坐在宽敞的后座上,身体微微陷在柔软的真皮座椅里。
依旧是一身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的深色意大利手工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领带夹闪烁着冷冽的金属光泽,仿佛刚从某个重大会议或谈判桌上下来,或者正准备前往。
但他并没有看向上车的妻子,目光投向车窗外,有些失焦地看着那些背着书包、穿着休闲、三五成群、嬉笑打闹着走过的年轻大学生们,眼神空洞,没有焦点。
他的指尖夹着一支燃了半截的科伊巴雪茄,烟灰已经积了长长一截,弯曲着,颤巍巍地悬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掉落。
车内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高档空调系统运行时发出的极其细微的低鸣声,如同背景音般存在着。
阮瑾没有去系安全带,只是静静地坐在副驾驶位上,身体微微侧着,目光落在丈夫那紧绷的、透着一股僵硬感的侧脸轮廓上。
他看起来依旧威严,掌控着巨大的财富和权力,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但朝夕相处多年,阮瑾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眉宇间那丝无法被昂贵西装和精致外表掩盖的、深重的疲惫,以及下颌线绷紧时透出的那种近乎脆弱的僵硬。
“既然来了,”最终还是阮瑾先开了口,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像是普通的询问,但细细品味,却能听出底下隐藏的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淡淡的质问?“为什么自己不和安歆说两句,她心里很难受……”
叶沪鸿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幅度很小,但阮瑾注意到了。他依旧没有回头,也没有立刻回答。
只是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般,有些突兀地、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橘红色的火光明亮地闪烁了一下,随即他将那截长得惊人的、摇摇欲坠的烟灰有些狼狈地、匆忙地抖落在水晶车载烟灰缸里,动作失去了往日的沉稳和从容。
灰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短暂地模糊了他瞬间可能有些失措的神情。
过了好几秒,那口烟似乎才缓缓地、沉重地被他吐出来。
烟雾缭绕中,他才像是终于积蓄了一点力气,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那声音低沉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粗糙的砂纸打磨过,带着一种近乎粗粝的质感,从喉咙深处极其艰难地挤出来:
“……我不敢。”
这三个字轻得几乎像是叹息,一出口就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却重得让车内的气氛瞬间又凝滞、压抑了数倍。
他依旧固执地盯着窗外,目光死死地锁在外面那些无忧无虑的身影上,仿佛那里有什么极其吸引他、能让他逃避现实的东西,始终不敢回头,不敢面对妻子此刻的目光。
阮瑾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揪了一下,既痛又涩,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
她似乎早已猜到了这个答案,但亲耳听到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说一不二的丈夫,用这种近乎虚弱的声音承认,还是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可悲和酸楚。
叶沪鸿像是破罐子破摔,又像是那层坚硬的、武装到牙齿的外壳终于裂开了一道无法弥补的缝隙,声音里透出一股浓重的、无法再掩饰的疲惫和……清晰的怯懦:“我不敢看她……我不敢看她的眼睛。” 他顿了顿,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仿佛吞咽着某种极为苦涩的东西,声音压得更低,更沉,带着一种痛苦不堪的压抑,“我害怕……怕看到她眼睛里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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