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昏黄的光晕将公交站台切割成明暗交织的方块。
晚风卷起几片落叶,打着旋儿,落在叶安歆沾着灰尘和泪痕的亮片裙摆上。
她依旧蜷在长椅角落,手里紧紧攥着那盒被捏得变形的草莓牛奶,吸管孤零零地立着,里面的液体却几乎没动。
陆屿川沉默地坐在她另一边,像一堵安静的墙。
季莞柠则握着叶安歆另一只受伤的手,正用新的湿巾小心翼翼擦拭她掌心被U盘碎钻硌出的细小伤口。
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疾不徐,带着一种熟悉的、懒洋洋的节奏感。
顾炜深的身影出现在灯光下,他依旧双手插在裤袋里,肩背挺直却透着一股散漫劲儿。
他身后跟着的,是宋卿倾。
此刻的宋卿倾,和刚才咖啡厅里那个冷硬如冰的判若两人。
她走得很慢,一双平日里总闪烁着灵动光彩的眼睛此刻显得格外大,也格外清晰,里面清晰地盛着复杂的情绪——懊恼、歉疚,还有一丝无处安放的别扭。
晚风吹乱了她一丝不苟的额发,几缕发丝贴在光洁的额角,让她看起来少了些精英律师的锐利,多了点罕见的、属于她这个年纪的茫然。
顾炜深走到长椅前,脚步停住,没说话,只是朝季莞柠和陆屿川抬了抬下巴,眼神示意了一下。
陆屿川会意地站起身,季莞柠也轻轻拍了拍叶安歆的肩膀,低声说:“安歆,卿倾来了。”
两人默契地退开了几步,将空间留给她们。
叶安歆的身体瞬间绷紧了。
她没有回头,只是把头埋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膝盖里,攥着牛奶盒的手指关节再次用力到发白。那是一种无声的抗拒,像一只竖起浑身尖刺的刺猬。
宋卿倾的脚步在距离长椅一米左右的地方停住了。
她看着叶安歆那个抗拒的、蜷缩的背影,还有她裙摆上刺眼的污迹和干涸的泪痕,喉头滚动了一下。
她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吸得有点深,胸腔都微微起伏。
然后,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往前跨了一大步!
不是优雅地走过去,而是带着点豁出去的莽撞劲儿,直接蹲在了叶安歆面前的水泥地上!完全不顾及自己那条价格不菲的米色长裤会不会蹭脏。
这个动作太突然,也太不符合宋卿倾平日“精致到头发丝”的人设。
叶安歆都被惊得下意识抬起了头,红肿的眼睛里还带着未干的泪意和浓重的委屈,茫然地看着突然蹲在自己面前的宋卿倾。
宋卿倾仰着脸,路灯的光落在她光洁的脸上,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地、坦荡地迎上叶安歆的目光。
里面没有了之前的冰冷和审视,只剩下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歉意和懊悔,亮得惊人。
“安歆!” 宋卿倾开口了,声音不再清冷,反而带着一种高亢的、豁出去的、属于她本性里那种活泼又有点不管不顾的劲儿,像小时候闯了祸后急于弥补,“对不起!我错了!大错特错!错得离谱!错得该被吊起来打!”
她语速极快,噼里啪啦,像倒豆子,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带着十二万分的诚恳和懊恼:
“我刚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缺!自以为是!眼睛长在头顶上!被猪油蒙了心!拿着半截证据链就敢当庭宣判!我凭什么啊我?就凭我当年路过只看到最后那一幕?就凭我后来听说林薇有哮喘?我就敢断定是你把她骂晕了?我就敢带着有色眼镜看你这么多年?我脑子呢?!被狗吃了吗?!”
她的声音越说越高,带着一种自我剖析的狠劲儿,脸颊也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不再是那种冷静的苍白。
“顾炜深骂得对!我就是个睁眼瞎!” 宋卿倾的手激动地比划着,完全没了平日的优雅,“他刚才一说我才想起来!林薇被抬走的时候,手死死攥着口袋!攥得指头都白了!我当时……我当时脑子里全是‘叶安歆太过分了’,根本就没深想!我选择性失明!我活该被骂!”
她一口气吼完,胸口剧烈起伏,眼睛亮得像是燃着两簇小火苗,死死盯着叶安歆,带着一种“要打要骂随你便我认了”的破罐破摔的坦荡。
季莞柠听到宋卿倾的话,疑惑地看向顾炜深:“你还敢骂卿倾?”
顾炜深骄傲自满:“这就是我的地位。”
季莞柠和姜瓷一脸嫌弃。
叶安歆完全懵了。
她呆呆地看着蹲在自己面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激动剖白的宋卿倾。
那张总是带着点精明和距离感的脸,此刻因为懊恼和急切显得格外生动,甚至有点傻气。
这和她记忆里那个冷静指责她的宋卿倾,和她心里那个“永远高高在上审判者”的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几乎让她无法理解的落差。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只有眼泪,不争气地又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转。
宋卿倾看着叶安歆通红的眼眶和茫然的神情,心口像是被狠狠揪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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