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笔买卖做成后,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
一个穿着花里胡哨衬衫、打扮得跟个二流子似的县城小青年蹲在哥俩跟前,手里掂量着那只活蹦乱跳的皮皮虾。
“这虾爬子个头不小啊,挺压手的,刚捞上来的?”
舜海浪用手指头拨弄了两下还在扑腾的皮皮虾,咧嘴一笑:“兄弟好眼力,这可是我们哥俩赶着潮水现捞的。”
“浅滩上可找不着这样的好货色,我们划着小船......”
“得得得,”花衬衫不耐烦地摆摆手,“直接说价。”
话还没说完,手里的皮皮虾突然一撅屁股,滋了他一脸水。
“大哥,昨儿个收购站的老乔头收的还一块八一斤呢,个头还没这个大。”
“两块一斤您看咋样?”
舜小飞突然灵机一动,指着虾背上金灿灿的纹路说:“您瞅这膏线,绝对是野生的隔年虾。”
花衬衫拎起塑料桶掂了掂:“连桶一块给我,一百五块成不?”
舜小飞倒吸一口凉气,扭头看向舜海浪。
这价比他们路上盘算的还高出小一半。
见哥俩不吱声,花衬衫皱起眉头:“咋的?还嫌少啊?”
“大哥爽快人,就按您说的!”舜海浪赶紧把两个塑料桶推过去。
其实对方报出这个价时,二人皆感到有些意外。
花衬衫歪嘴笑了,对他们的态度很满意。
他一边扒拉桶里的海货,一边说:“小兄弟也实在,不坑人。”
这桶里的虾爬子个个都这么大,品相这么好,我拉到县城饭店还能赚个百八十呢。
舜小飞红着脸躲到舜海浪身后,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青年鼓鼓囊囊的胸前口袋。
哗啦一声,花衬衫从怀里掏出一沓十元大钞。
舜小飞看得眼都直了。
只见对方慢悠悠一张张捻开,来回数了三遍。
“一共15张,两位小兄弟看清楚了?”
花衬衫把钱拍在舜海浪手心里,又摸出一张黑白名片扔过来,“我叫刘志明,县城‘平价海鲜饭店’是我开的。”
“往后有货直接找我,价钱好说。”
“那哥俩就谢谢刘哥了!”舜海浪满脸堆笑地看着刘志明把两个塑料桶挂在摩托车后座上。
围观的老乡们交头接耳,都说这小伙子走运,还有人凑上来打听哪儿能捞着这样的好货。
舜海浪拽着舜小飞推着自行车挤出人群。
舜小飞声音直打颤:“海、海浪哥,咱忙活一个钟头就挣了接近200块?”
他脸蛋通红,显然还没从那一沓‘大团结’的震撼中缓过神来。
舜海浪知道小飞家的条件,没有过多考虑当即数出七张。
抓起舜小飞的手把钱拍上去,能明显感觉到对方手心冒的汗已经把最底下那张钞票浸得发软了。
“海浪哥,这钱我不能要。”舜小飞急忙推辞,“那些螃蟹虾爬子都是沾你的光。”
“要不是你带我去赶海,我哪能分这个钱?”
舜海浪硬塞给他:“拿着,亲兄弟明算账。”
“你当每次都能赚这么多?”
舜海浪的想法是头一回带兄弟赶海讨个好彩头。
等到以后出海,再进行正规的利润分配。
如果小飞不愿意的话,那他只能去雇佣别人了!
舜小飞手足无措地在裤子上蹭手心的汗时,肚子突然‘咕噜’一声,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哈哈,饿了吧。”舜海浪笑出了声。
舜小飞捂着肚子,一脸窘相。
“走!”舜海浪拍拍他的肩,“哥请你吃早市的豆腐脑,就老周家那摊。”
舜小飞急得直跺脚:“俺娘不让乱花钱,说要存钱盖房娶媳妇…”
“开口闭口俺娘俺娘的。”舜海浪学着他的腔调,“俺娘还说赶海挣的钱要当天花呢!”
说着拉起好兄弟的手就往集市走,“把车推上,别让人顺走了。”
清晨的集市人声鼎沸,叫卖声此起彼伏。
前面蓝白布搭的棚子底下,已经坐了不少吃早饭的食客。
站在铁桶前的老周头正用长勺点着卤水。
“周叔早啊!”舜海浪心情大好地晃着脑袋,“来两碗豆腐脑,再加两笼肉包子。”
一旁的舜小飞盯着雪白的豆腐脑直咽口水,喉结不停地上下滚动。
“好嘞!是舜海湾的小子吧?里边坐,马上就得。”老周头招呼道。
舜小飞的手在口袋里摸索着。
舜海浪把早就准备好的十元钱拍在桌上:“你一口一个海浪哥地叫着,还能让你请客?”
“两碗豆腐脑,两笼肉包子来咯!”
舜小飞红着眼圈,借着滚烫的豆腐脑掩饰哽咽声。
他这辈子还没吃过一整笼肉包子呢…
“哭鸡毛?好日子还在后头呢!”舜海浪拍拍他的背,“往后卖了海货都有你的份,咱们就吃香的喝辣的。”
“汪汪汪!”
舜海浪循声望去,看见对面路边拴着一条油光水滑的大黑狗,正冲他狂摇尾巴。
那狗眼睛圆溜溜的,显得特别机灵,前爪还不停地作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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