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及其核心党羽被雷霆扫穴,抄家所得巨额白银充盈内库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传遍朝野。
最欣喜若狂的,莫过于以东林党为首的清流官员。
他们弹冠相庆,奔走相告,认为“众正盈朝”的时代终于到来,阉祸已清,大明中兴指日可待。
朝堂之上,东林官员们声音洪亮,意气风发,仿佛下一刻就能将他们的政治理想付诸实践。
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年轻的皇帝似乎并不急于与他们共商国是,论功行赏。
乾清宫,西暖阁。
崇祯召见了三位太监——曹化淳、王承恩、方正化。
这三人,或在信王府时就跟随他,或在魏忠贤权势熏天时也能保持相对中立,更重要的是,他们身上没有明显的东林党烙印,能力也颇为出众。
“魏逆虽除,然宫禁犹如同漏筛,朕寝食难安。”
崇祯开门见山,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王体乾如何能轻易死于朕之寝宫?魏忠贤如何能对朕之起居了如指掌?皆因这宫墙之内,遍布眼线,不仅有魏阉余孽,只怕……也有不少自诩清流之辈安插的耳目。”
曹化淳、王承恩、方正化心中皆是一凛,屏息凝神。
“朕,要一个绝对干净的宫廷。”崇祯的目光扫过三人,“一个只听命于朕,如臂使指的宫廷。”
他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旨意,沉声道:
“曹化淳。”
“老奴在。”曹化淳立刻跪倒。
“你侍奉朕于信邸,谨慎老成。即日起,擢升你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兼御马监太监,总管内廷事务,并协理京营戎政,为朕整顿宫禁,梳理内库。”
司礼监掌印是内相,御马监掌兵权,这两个最重要的内监职位由一人兼任,可谓信任已极,权柄之重,远超一般太监。
曹化淳激动得声音发颤:“老奴……老奴叩谢陛下天恩!必肝脑涂地,以报陛下!”
“王承恩。”
“奴婢在。”王承恩亦跪倒,他性格更为沉稳内敛。
“你秉性忠厚,办事稳妥。即日起,擢升你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协助曹化淳处理司礼监文书,参预机要,并负责乾清宫一应事务。”
秉笔太监是司礼监第二号人物,负责批红,权力极大。
让王承恩担此重任,既是信任,也是用他来平衡曹化淳。
“奴婢遵旨!定不负陛下重托!”王承恩重重叩首。
“方正化。”
“奴婢在!”方正化目光锐利,颇有干才。
“朕知你熟知刑名,办事果决。即日起,擢升你为提督东厂太监。给朕把东厂里魏阉的余毒清洗干净!然后,用它该用的方式,给朕盯紧该盯的人!”
东厂是特务机构,用来监察百官,威力巨大。
用方正化这等锐意进取之人执掌,意图不言自明。
“奴婢领旨!必让东厂焕然一新,为陛下耳目!”
方正化眼中闪过厉芒。
“起来吧。”崇祯让三人平身,语气放缓,但内容却更加森寒,“朕给你们三人一道密旨:以清查魏逆余孽、整肃宫禁为名,给朕重查天启朝所有宫廷旧案!特别是涉及‘红丸’、‘移宫’、‘梃击’等案的宫内相关人员,无论涉及谁,无论他们现在背后站着哪路神仙,都给朕一查到底!”
曹化淳三人瞬间明白了皇帝的真正意图!
这是要借着清理魏忠贤的东风,把东林党以及其他所有势力在宫内的触手连根拔起!
那些旧案中,宫内许多太监、宫女都曾被各方势力利用或收买,东林党自然也少不了安插人手。
皇帝这是要不分党派,进行一次彻底的“大扫除”!
“记住,”崇祯的声音冰冷,“朕要的,是一个铁桶般的皇宫。任何吃里扒外、传递消息、窥探朕之起居者,无论其后台是谁,一律以谋逆论处,格杀勿论!你们放手去做,但有阻力,朕,就是你们的后盾。”
“老奴(奴婢)明白!”
三人齐声应道,背后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同时也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与使命感。
这位年轻的天子,手段之狠辣,心思之缜密,远超他们想象。
旨意下达,宫廷之内,一场比清除魏忠贤更加隐秘、却同样残酷的风暴骤然掀起。
曹化淳以司礼监掌印和御马监提督的身份,开始大规模调动宫内太监,清查名册,核对人员,任何与魏党有过密往来,或背景不清、行踪可疑之人,都被迅速清理出去,轻则打发去南京守陵,重则直接投入内廷监牢。
王承恩则坐镇司礼监,梳理文书流程,严格控制内外奏章和信息的传递,确保皇帝看到的,都是经过过滤的、必要的信息。
而方正化执掌的东厂,则成为了最锋利的剃刀。
他雷厉风行,将魏忠贤时代的核心档头、番子几乎全部换血,启用了一批相对边缘但能力不俗的新人。
然后,以东厂特有的缜密和酷烈,开始重新调查天启朝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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