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的休整时间,对半山腰上的众人来说,却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没有人离开,甚至没有人敢大声说话。
先前那道劈开山石的天雷,仿佛也劈开了众人心中那道名为“常识”的屏障。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了狂热、敬畏与恐惧的诡异气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瞟向那个角落。
陈玄找了个相对干净的石阶,靠着山壁,似乎已经睡着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脸上,让他那张清秀的脸庞显得格外安详,与周围这凝重到几乎要滴出水来的气氛格格不入。
李文博几次想凑上前去,说几句恭维的话,可每次迈出半步,看着陈玄那副“生人勿近,睡意正浓”的模样,又生生把脚缩了回来。他现在对陈玄的敬畏已经深入骨髓,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打扰了这位“真仙”的清梦,会招来什么不可预测的后果。
另一边,黄道人已经被他的弟子们抬到了一处阴凉地,灌了几口水,悠悠转醒。他一睁眼,就看到了远处那道直冲云霄的龙形气柱,顿时又是一阵气血翻涌,脸色比之前更难看了。
“师父,您别看了!”大弟子满脸悲愤,“那小子不知用了什么妖法,引动天象,胜之不武!等下一场,我们定要他原形毕露!”
黄道人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今天如果不能在这里把面子找回来,他“港岛第一人”的名号,将彻底沦为一个笑柄。
林晚晴站在人群中,目光复杂地看着陈玄。她心中那份少女的娇蛮和委屈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遥远的、近乎仰望的距离感。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所有的担忧和安排,都像是一场自作多情的闹剧。
“当——!”
一声锣响,打破了这诡异的宁静。
主持大会的老者走上高台,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肃穆,声音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诸位,休整时间到。现在,即将开始第二场比试——怨灵超度!”
话音刚落,四个身穿黑色劲装的安保人员,合力抬着一个半米见方的黑色金属箱走了上来。那箱子不知是何材质,通体黝黑,表面刻满了朱红色的符文,即便隔着十几米远,众人也能感觉到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箱子中渗透出来。
“箱中所藏之物,是一柄凶器。”老者沉声介绍道,“此物来自三年前轰动一时‘雨夜屠夫案’,凶手用它残害了七名无辜者,其上附着了极为强大的怨念。我们请了数位高僧联手,也只能勉强将其镇压,无法净化。”
他环视全场,声音陡然拔高:“今日比试的题目,便是看在场的哪位大师,能以自身道法,化解此物凶煞,超度其中怨灵!老朽言尽于此,此物凶险异常,若无万全把握,切勿轻易尝试!”
全场一片死寂。
许多玄学大师的脸上都露出了凝重之色。他们能感觉到,那箱子里封印的东西,已经不是普通的怨灵,而是凝聚了七条人命的恨意,几乎快要化为“煞”的恐怖存在。这种东西,稍有不慎,便会遭到反噬,轻则大病一场,重则折损道行,甚至当场毙命。
就在众人犹豫之际,一个沙哑而坚决的声音响了起来。
“老夫,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黄道人挣脱了弟子的搀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饿狼,闪烁着疯狂而偏执的光芒。
他不能输,更不能怯场!
第一局的失利,他可以归咎于“天时地利”,是那小子走了狗屎运。但这一场“怨灵超度”,考验的是实打实的道法修为,是硬碰硬的真本事!他要在这里,当着全亚洲玄学界的面,证明谁才是真正的玄门正宗!
“黄大师,您……”主持人有些迟疑。
“无妨!”黄道人一摆手,强撑着走到场中,“区区怨灵,何足挂齿!”
他的弟子们立刻行动起来,迅速摆开了一方法坛。黄花梨木的法桌,朱砂绘制的符咒,桃木剑,八卦镜,五帝钱,一应俱全,派头十足。
黄道人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牌,口中念念有词,随即猛地一指那黑色金属箱。
“开!”
箱盖上的朱红符文闪烁了一下,应声弹开。
一股浓重如墨的黑气,瞬间从箱中喷涌而出!
那黑气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像是血腥味、腐烂味和焦糊味的混合体,闻之欲呕。整个山腰的温度,仿佛在这一瞬间骤降了十几度,连太阳的光线都变得黯淡起来。
箱子内,静静地躺着一柄锈迹斑斑的剔骨刀。刀身弯曲,形状诡异,暗红色的锈迹像是凝固的血痂,刀柄上还缠着几缕发黑的头发。
“孽障!还不伏法!”
黄道人厉喝一声,左手掐诀,右手持起一把桃木剑,脚踏七星步,开始吟诵起《太上洞玄灵宝救苦拔罪妙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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