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的晋察冀,秋霜把太行山染成了铁红色。
陈宇趴在新兵训练营的土坡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右手那道陈旧疤痕——那是三个月前日军扫荡时,父亲用柴刀砍向日军时,被对方刺刀划破留下的。
坡下传来连长张猛的吼声,粗粝的嗓音像磨盘碾过碎石:“都给我瞪大眼睛!这不是过家家,是要真刀真枪跟鬼子干!”
训练场上的黄土被三百多双军靴踩得冒烟,步枪的木质枪托在阳光下泛着油光。
陈宇的“三八大盖”是缴获的,枪身还留着日军的樱花印记,他用砂纸磨了三天,也没磨掉那耻辱的烙印。
队列里有个叫王二柱的同乡,总爱拍他的肩膀:“宇哥,你这枪法准得邪乎,上次打靶十环,怕是咱连最有出息的。”
陈宇没接话,只是往西北方向望。那里是他的家乡——陈家峪,三个月前还是炊烟袅袅的村落,现在只剩下烧焦的房梁。他的喉结滚了滚,把涌上心头的血腥味咽了回去。
(卯时·新兵训练营)“卧倒!”张猛的吼声刚落,陈宇已经扑在地上,动作快得像只受惊的兔子。
他的脸颊贴着黄土,能闻到里面混着的血丝味——和陈家峪村口的土地一个味道。
日军的模拟炮弹在远处炸开,气浪掀得他的破军帽飞了出去。
陈宇匍匐前进,手指抠着土缝往前挪,指甲缝里塞满了泥。
突然,他的手碰到个硬东西,是块半埋在土里的弹片,边缘还留着暗红色的锈迹。
指尖触到弹片的瞬间,天旋地转——
三个月前的陈家峪,日军的“三八大盖”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父亲把他推到地窖里,粗布褂子上沾着母亲的血:“记住,别出来,给爹妈报仇!”地窖口的木板刚盖上,就传来妹妹的哭喊声:“哥!我怕!”
陈宇死死捂住嘴,听着外面的枪声、惨叫声,还有日军的狂笑。
有个曹长(中士)用刺刀挑着妹妹的红棉袄,日语骂骂咧咧的:“小孩的,大大的好,煮汤喝!”(日语:子供は良い、スープにしよう!)
地窖的木板被踩得“咯吱”响,陈宇能闻到日军军靴上的马粪味。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安静了,他爬出来时,看见爹妈和妹妹都倒在血泊里,父亲的手还保持着握柴刀的姿势,刀刃上刻着的“陈”字被血糊住了。
“宇哥!你咋了?”王二柱的声音把他拽回现实。
陈宇猛地坐起来,冷汗浸透了破军衫,弹片在他手心里攥得发烫。“没……没事。”他把弹片往口袋里塞,指尖还在抖——刚才的闪回太真实了,连日军军靴的马粪味都闻得一清二楚。
张猛走过来,军靴在他面前停下:“陈宇,发什么呆?刚才训练走神,想挨鞭子?”
他的皮带“啪”地抽在地上,惊飞了落在枪架上的麻雀。陈宇赶紧站起来,立正敬礼:“报告连长,我……我想起家乡了。”
张猛的眼神软了软,这三个月来,哪个新兵没有血海深仇?他往远处的操场瞥,团长王虎正和政委赵强走来,赶紧喊道:“全体都有,立正!”
(巳时·团部办公室)王虎的烟斗在桌上敲出火星,烟雾缭绕中,他盯着陈宇:“你说你能想起过去的事?碰着东西就能想起来?”这位团长的左脸有块刀疤,是平型关大捷时被日军刺刀划的,笑起来像头猛虎。
赵强政委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很温和:“小陈,别紧张,跟我们说说,刚才碰着弹片,想起啥了?”他的钢笔在笔记本上悬着,准备记录。
陈宇的手指在桌上划着,把刚才闪回的细节一一说出来,包括日军曹长的长相、妹妹红棉袄上的补丁,还有父亲柴刀上的“陈”字。
王虎的烟斗停在半空,赵强的钢笔也顿了顿——这些细节,和陈家峪惨案的上报材料分毫不差。
“拿这个来。”王虎突然从抽屉里摸出个日军军用水壶,上面刻着个“佐藤”的名字。“你碰一下。”陈宇的指尖刚触到水壶,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1938年的铁路桥,佐藤少佐(少校)正用这水壶喝酒,军靴踩在被俘的八路军战士身上。
“这些人,明天统统枪毙。”他往地上啐了口酒,用刺刀挑着战士的绑腿,“告诉你们的人,反抗是没用的。”
陈宇猛地后退,撞到了墙角的文件柜,档案袋掉了一地。“他……他是佐藤少佐,”陈宇的声音发颤,“去年在铁路桥杀了我们一个排的人,用的就是这把水壶喝酒。”
王虎和赵强对视一眼,眼里都是震惊。这个佐藤少佐,正是军区通缉的要犯,可陈宇怎么会知道这些细节?赵强捡起地上的档案袋,里面正是铁路桥惨案的记录,和陈宇说的分毫不差。
“张猛,”王虎突然喊道,“把陈宇带去禁闭室,好好看着,别让他跑了,也别让他受委屈。”张猛愣了愣:“团长,这……”王虎瞪了他一眼:“执行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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