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在夜幕下沉睡,霓虹的光芒无法驱散旧图书馆上空那片盘踞不散的阴霾。林薇独自一人站在图书馆侧面的阴影里,望着那栋在月光下轮廓森然的哥特式建筑,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每一次跳动都带着赴死般的决绝。
白天的十几个小时如同煎熬。她在一个不需要登记身份的小旅馆房间里度过,窗帘紧闭,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和声音。她试图休息,但一闭上眼,就是张伟扭曲的面孔、陈静消散的残影、沈雨晴绝望的眼神,以及短信里那道刺目的镜面裂痕。她检查了映心镜,那道裂痕真实存在,触目惊心,仿佛也将她心中最后的希望一并割裂。她摩挲着冰冷的镇魂玉和秦婆的木杖,它们沉寂无声,像两件普通的旧物。
她没有再开机,彻底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这是一种孤注一掷,也是一种自我保护。她不知道陈景明是否收到了她的短信,也不知道他会作何反应。她只能假设,今晚的旧图书馆,是她一个人的战场。
子时将近,夜风更冷,带着刺骨的寒意。林薇紧了紧单薄的外套,将装有破碎映心镜的塑封袋紧紧攥在手中,另一只手握紧了那根木杖——至少,它可以当作一件防身的武器。她深吸一口气,如同潜入深海的潜水员,再次用那个熟悉的密码(0927)打开了侧门的电子锁。
“吱呀——”
门轴转动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门内,是比记忆中更加浓稠的黑暗和冰冷。空气中弥漫的灰尘和霉味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中带着腐朽的血腥气,令人作呕。
她没有打开手机电筒,任由黑暗将自己吞噬。凭借着上次探索的记忆和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她摸索着向前走去。脚下的木质地板发出轻微的呻吟,在绝对的寂静中,这声音被无限放大,仿佛有无数双耳朵在黑暗中倾听。
通往第三阅览室的路,似乎比以往更加漫长而曲折。走廊两旁的废弃房间像一张张黑洞洞的巨口,随时可能将她吞噬。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如影随形,比任何一次都更加强烈和清晰,冰冷的目光仿佛实质般刮过她的皮肤。
她握紧了木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终于,她来到了那扇熟悉的、通往第三阅览室的厚重木门前。门虚掩着,门缝里没有透出上次那种诡异的红光,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但那股源自“虚妄之眼”的、令人灵魂战栗的邪异压迫感,却如同潮水般从门内涌出,几乎让她窒息。
短信约定的地点,就是这里。
林薇停在门口,最后一次深呼吸,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她不知道门后等待她的是什么——是设下陷阱的陈景明?是神秘失踪的秦卫东?还是……那面镜子本身?
没有退路了。
她伸出手,用力推开了门。
门内,并非她预想中的、只有那面巨大镜子的空旷阅览室。
景象变了!
第三阅览室仿佛被某种力量扭曲了空间。它变得无比广阔,看不到边际。无数面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镜子,如同森林般矗立在黑暗中,镜面映照着微弱的光源(不知来自何处),反射出无数个林薇惊恐、苍白、扭曲的脸庞和身影!这些影像层层叠叠,延伸至视野尽头,构成一个光怪陆离、令人头晕目眩的无限镜厅!
而在所有镜子的中心,那面巨大的、边框暗红的“虚妄之眼”依然存在,但它不再是唯一的主角。它静静地立在那里,镜面却不再是反射周围的景象,而是如同深潭,呈现出一片混沌的、不断翻滚涌动的暗影!
一个身影,背对着门口,站在那面主镜前。
那人穿着黑色的长衣,身形挺拔,但林薇一眼就认出,那不是陈景明,也不是秦卫东。那背影……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却又让她感到彻骨的寒意。
似乎是听到了开门声,那个身影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了过来。
当看清那张脸时,林薇的呼吸瞬间停止,血液仿佛冻结!
那是……张伟的脸!
但又不是她所认识的张伟。这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得如同两口深井,皮肤苍白得毫无血色,嘴角却挂着一丝与之前被控制时一模一样的、僵硬而诡异的微笑!更可怕的是,他的身体似乎有些半透明,在镜厅诡异的光线下,边缘微微模糊,仿佛一个……没有实体的幻影!
“张伟……”林薇的声音干涩颤抖,几乎无法成言,“你……你到底是谁?”
“张伟”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空洞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越发诡异。他抬起一只手,指向林薇手中紧握的塑封袋。
意思很明显:交出映心镜。
林薇的心脏疯狂下坠。张伟果然有问题!他不仅被控制,甚至可能……根本就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或者,他的身体早已被某种东西占据、同化?
“陈昊呢?”林薇强压下恐惧,厉声问道,“你说用镜子换他一线生机!他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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