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刺骨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冰冷,是安娜恢复意识时的第一感觉,也是唯一的感觉。
她猛地睁开眼,剧烈地咳嗽起来,冰冷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河水从口鼻中呛出,喉咙和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全身的肌肉,尤其是后脑勺,传来一阵阵沉闷的、令人作呕的剧痛。
她发现自己正半躺在一条粗糙冰冷的石滩上,下半身还浸泡在漆黑如墨、流速缓慢的地下河水中。河水散发着浓郁的锈蚀和矿物质气味。四周是几乎绝对的黑暗,只有极远处似乎有一点微弱的光源,以及某种大型机械低沉而有规律运转的嗡鸣声,从水面和岩壁传来,闷闷地回荡在这片广阔的空间里。
她还活着。被暗河冲到了某个未知的地方。
试图移动身体,立刻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和全身散架般的酸痛。能量依旧枯竭,琥珀钢织手套的光芒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只能勉强照亮周围几尺的范围。额角有黏湿的感觉,伸手一摸,是已经半凝固的血,显然是在水中撞击所致。
引路者……那个恪守誓言的微型机器人,最后那红色独眼的光芒熄灭、被激流卷走的画面,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一股沉重的悲伤和无力感压上心头。又一个因为守护而牺牲的存在。
还有那个诡异的复眼追兵……他/它被塌方阻隔了吗?还是也顺着暗河追了下来?
强烈的危机感迫使安娜忽略身体的抗议,挣扎着完全爬上岸边冰冷的石头。她必须尽快离开水边,找到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恢复体力。
她借着手套的微光,仔细观察四周。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穹顶高悬,看不到顶,脚下是经年累月被水流冲刷形成的光滑岩石。远处那点微弱的光源,似乎是某种生物荧光苔藓发出的冷光,星星点点地分布在远处的洞壁和几根巨大的、连接洞顶与地面的天然石柱上。
而那持续不断的低沉嗡鸣声,则来自于溶洞深处,听起来像是……大型水泵或者过滤系统在工作?
这里并非完全天然形成。有人工的痕迹。
安娜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有人工痕迹,就意味着可能有出路,或者……也可能有新的危险。
她小心翼翼地沿着石滩,向着远离水流、靠近洞壁的方向移动,尽可能利用岩石阴影隐藏自己。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湿透的衣物紧紧贴在身上,带走她本就稀少的热量,让她冷得牙齿都在打颤。
在洞壁附近,她找到了一处凹陷的岩石缝隙,刚好可以容纳她蜷缩进去,暂时躲避可能存在的视线。她靠在冰冷粗糙的岩壁上,剧烈喘息,试图催动体内那微乎其微的星枢能量产生一点热量,抵御严寒,并加速伤势的恢复,但效果甚微。
就在她几乎要被寒冷和疲惫再次拖入昏迷时,一阵极其轻微的、不同于水流声和机械嗡鸣的刮擦声,从侧前方的黑暗中传来。
声音很轻,很有节奏,像是……某种东西在粗糙岩石上拖行的声音?
安娜瞬间绷紧了神经,屏住呼吸,将身体紧紧缩进缝隙深处,目光死死盯住声音来源的方向。
声音越来越近。借着远处苔藓极其微弱的冷光,她看到一个矮小的、佝偻着的身影,正沿着水边,缓慢地移动着。
那似乎是一个……人?
身影非常瘦小,披着一件用某种粗糙暗色织物和破烂皮料拼凑而成的斗篷,兜帽拉得很低,看不清面容。他/她一只手拄着一根看起来像是动物腿骨制成的简陋拐杖,另一只手则拖着一个用藤条编织的破旧袋子,袋子里面似乎装着一些从河边捡拾的、闪烁着微弱金属光泽的碎块或是贝壳类的东西。移动的姿态显得有些吃力,甚至有些蹒跚。
看起来……不像是有威胁的样子。更像是一个……生活在底层的拾荒者?
但安娜不敢放松警惕。经历了这么多背叛,她无法轻易相信任何陌生人。
那个拾荒者似乎并没有发现安娜,他/她只是缓慢地、专注地沿着水边行走,不时停下,用一根自制的简陋工具在石头缝里或浅水处拨弄着,捡起一些小小的、似乎有用的东西放入袋中。
就在他/她经过安娜藏身的岩石缝隙附近时,脚下似乎被什么滑腻的东西绊了一下,身体一个踉跄,发出一声低低的、沙哑的惊呼,眼看就要摔倒。
他/她手中的骨杖脱手飞出,正好掉落在安娜藏身的缝隙口。那个破旧的袋子也甩了出去,里面的一些小东西叮叮当当地散落出来。
拾荒者挣扎着想稳住身形,却似乎力不从心,最终还是无力地跌坐在冰冷的石滩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安娜屏息看着这一切。是陷阱吗?故意装作摔倒引她出来?
但那呻吟声中的痛苦,以及对方试图爬起却屡次失败的孱弱,看起来不像是伪装的。
犹豫了几秒,安娜咬了咬牙。她不能见死不救,尤其是在对方可能并无恶意的情况下。而且,她迫切需要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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