侥幸处于炮击边缘、未被直接炸碎的伪军,大多也被震得七窍流血,耳膜破裂,像喝醉了酒一样在原地打转,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旋即被后续的炮弹冲击波扫倒,卷入那片翻滚的血肉泥潭。
炮击骤然停止。死寂!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瞬间笼罩了战场。
寒风卷过,吹散了部分硝烟,露出了那片被反复耕耘过的死亡之地。视野所及,再也没有一个站立的伪军。只有一片狼藉的、布满大大小小弹坑的焦土,坑里坑外,层层叠叠地铺满了破碎的肢体和扭曲的残骸。一些尚未死透的躯体在血泊中微微抽搐,发出微弱的、如同来自地狱深处的呻吟。几匹被炸死的骡马倒毙在边缘,肚皮被炸开,肠子流了一地。
小林纯一郎脸上的狞笑彻底僵住了,如同戴上了一副拙劣的石膏面具。他骑在马上,身体仿佛被无形的冰锥贯穿,一动不动,只有握着望远镜的手在剧烈地颤抖,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惨白。望远镜的视野里,那片被血染透的土地,如同地狱的画卷,粗暴地撕碎了他所有的自信和傲慢。
他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里面映照着的是无边的血色和毁灭。他精心驱使的炮灰,他用来填平道路、消耗敌人弹药的“工具”,他眼中不值一提的消耗品,在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被对方以如此狂暴、如此彻底的方式,碾成了齑粉!
二百五十个伪军啊!加上那三十多个便衣队,几乎一扫而空!只剩下边缘地带不足五十个失魂落魄、浑身是血、呆若木鸡的残兵,以及遍地哀嚎的伤员!而对方,那支被他视为“土八路”的县大队,仅仅用了六门迫击炮!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小林的尾椎骨直冲头顶,让他浑身汗毛倒竖。他之前所有的计算——对方炮击的次数、弹药的消耗、实力的评估——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如此幼稚!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小丑,在对手早已洞悉的舞台上,进行着拙劣的表演。
“巴…巴嘎…”一个极其轻微、几乎被风吹散的声音从他紧咬的牙缝里挤出,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一种被彻底愚弄的屈辱。还没真正接敌,就被对方用这种近乎羞辱的方式,敲掉了一半以上的有生力量!
自信?自负?自傲?这些曾支撑他一路行来的东西,在眼前这片血肉屠场面前,如同脆弱的玻璃,轰然碎裂,只剩下冰冷的恐惧和一种被毒蛇盯上的寒意。他猛地放下望远镜,环顾四周,手下那些原本士气高昂的帝国士兵们,此刻脸上也写满了震惊、恐惧和茫然。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死亡气息,像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小林纯一郎的心,第一次真正地沉了下去,沉入一片冰冷而未知的黑暗深渊。他意识到,自己面对的,绝非寻常对手。
“撤!快撤!”炮组长老张扯着嘶哑的嗓子大吼,脸上满是硝烟熏出的黑痕,汗水混着尘土流下,但他眼中却闪烁着大仇得报的痛快光芒,“炮弹打光了!按预定路线,撤往牛头岭!”
早已做好准备的炮组成员抬起炮架、炮管就跑,动作迅捷如狸猫,顺着隐蔽路线,头也不回地向牛头岭主阵地撤退。那六名如同磐石般护卫在炮组侧翼的神枪手,此刻也显露出疲态,但他们依旧沉稳,一边交替掩护后退,一边用精准的点射压制着远处试图追击的零星日军尖兵。
“砰!”一声清脆的枪响。一个刚从土坎后冒头、试图架设歪把子机枪的日军机枪手,头盔上应声爆开一团血花,仰面栽倒。
“撤!”神枪手小组的组长刘大奎,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汉子,吐出简洁的字眼,收起他那支磨得发亮的辽十三步枪,最后一个消失在坡顶的岩石后。
小林纯一郎目睹着对手如同幽灵般消失在视野里,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将理智焚烧殆尽。他下意识地举起了指挥刀,刀尖直指对方消失的山坡,喉咙里滚动着“追击”的命令。然而,当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前方那片刚刚吞噬了二百多条人命的焦黑炼狱,扫过那些在血泊中蠕动哀嚎的伤兵,扫过自己手下士兵眼中难以掩饰的惊惧,那声命令却死死地卡在了喉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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