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运反馈的暖流仍在四肢百骸间奔涌,谢昭盘膝坐在下沟村陈阿婆的土炕上,指尖无意识地捻着粗糙的草席缝隙。窗外,那道撕裂天穹的淡金色光痕已收束成一条细线,如同神人垂落世间的金丝,持续播撒着净化与生机。枯死的柳树抽出了鹅黄嫩芽,浑浊的井水倒映出久违的清澈天光,空气中硫磺与尘埃的污浊被草木清气取代。劫后余生的村民们对着天光跪拜哭泣,陈阿婆粗糙的手一遍遍抚摸谢昭新生的、透着玉质光泽的臂骨,浑浊老泪砸在炕沿。
“好了……小昭,真好了……”她只会反复念叨这一句,干裂的嘴唇哆嗦着,仿佛怕声音大一点就会惊散这来之不易的神迹。
谢昭的左眼静静望着窗外。那只被永宁寺古井湮灭风暴摧毁的右眼,此刻是纯粹的、深不见底的漆黑,再无半点瞳仁的轮廓,如同镶嵌在脸上的微型黑洞,吞噬着所有投向它的光线。规则之瞳彻底湮灭了,取而代之的是眉心深处那枚微不可察、如同山川河岳烙印的淡金印记。它不再提供微观规则的视觉化线条,却赋予了他一种更宏大、更模糊的直觉——对国运流转的微弱感应,对规则力场存在的本能警觉,以及对自身这具被国运淬炼后躯体的绝对掌控。
力量在血肉中奔流,比张泓那具孱弱的小吏之躯强横了何止一倍。他能听到隔壁院落母鸡下蛋后短促的咕咕声,能嗅到五丈外新生野草的清甜汁液气息,指尖稍一用力,草席坚韧的纤维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这是文明的馈赠,是亿万同胞存续希望具象化的力量。
代价,是右眼永恒的黑暗,以及灵魂深处那无名士兵空洞淌血的眼眶烙印。
“寒星……” 谢昭默念着中枢公告赋予他的代号。冰冷,遥远,如同天外孤辰。远不如“谢昭”二字,承载着二十五世纪寒门学子的全部过往,承载着父母死于初期规则灾变时的血与火,承载着他对这操蛋世道的全部憎恶与不甘。
突然!
眉心那枚淡金烙印猛地一跳!并非预警,而是一种冰冷的、强制性的“征召”!
眼前简陋的土坯房景象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扭曲、荡漾!陈阿婆担忧的面容、窗外抽芽的柳树、空气中弥漫的草木清气……所有属于现实世界的感知被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力量粗暴地剥离、覆盖!
强制载入!规则时空:金谷竞奢·尘烬迷冢!
角色绑定:寒门乐师!
记忆融合开始!
“呃——!”
谢昭闷哼一声,头颅如同被无形的钢钎贯穿!无数破碎、喧嚣、带着极致奢靡甜香与深入骨髓卑微恐惧的画面洪流,蛮横地冲入他的意识!
触觉: 冰冷!丝绸的触感,滑腻如同蛇蜕,紧贴着他赤裸的脊背!粗糙!那是劣质麻布下裳摩擦着大腿内侧的皮肤,带来阵阵刺痒和不适。脚下是厚实、绵软、带着奇异弹性的东西……是西域进贡的孔雀绒毯!每一根绒毛都仿佛吸饱了油脂,踩上去无声无息,却让他这双常年生着冻疮、布满裂口的脚掌感到一种被油脂包裹的、令人作呕的滑腻。这是属于“乐师”身体的记忆触感。
嗅觉: 浓郁到令人窒息的混合香气!顶级沉香的厚重烟霭,南海龙涎香的奇异腥甜,西域蔷薇水的冶艳浓烈,还有无数种他根本无法辨识的、价值连城的异域香料燃烧混合的气息。它们如同粘稠的实体,堵塞着口鼻,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甜腻的香气深处,却又诡异地缠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坏气息。像是珍馐在铜鼎中闷煮过久,又像是华服锦绣在不见天日的库房里悄然霉变。
听觉: 丝竹管弦!编钟宏阔清越的嗡鸣,玉磬空灵剔透的脆响,笙箫婉转悠扬的呜咽,琴瑟缠绵悱恻的低语……交织成一片宏大而精密的声浪。但这乐声并非天籁,每一个音符都仿佛被黄金与珠宝镶嵌过,华丽到虚假,精准到刻板。乐声之下,是觥筹交错的清脆撞击,是男男女女放纵的、带着醉意的嬉笑与狎昵低语,是侍女赤足踩过绒毯的细微沙沙声,是酒液泼洒、油脂滴落的粘稠声响。这是金谷不夜天的永恒背景音。
视觉: (仅存的左眼视野)光芒!刺眼的光芒!无数巨大的、镶嵌着明珠与各色宝石的青铜灯树,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亮如白昼,纤毫毕现。光线在鎏金的梁柱、彩绘的藻井、剔透的水晶帘幕、堆叠如山的锦绣屏风上疯狂折射、跳跃,形成一片令人头晕目眩的光之海洋。在这片光的海洋中,流淌着更炫目的色彩:贵妇身上轻薄如烟的鲛绡霓裳,色彩浓烈如泼洒的油彩(朱红、宝蓝、鹦哥绿、杏子黄);宾客腰间环佩的温润玉光;席案上堆积如山的珍异果品(荔枝、龙眼、西域葡萄)的鲜艳饱满;还有那些被随意摆放、作为宴席点缀的奇珍异宝——半人高的血色珊瑚树,通体碧绿、内里仿佛有云雾流淌的翡翠山子,纯金打造、镶嵌瑟瑟宝石的异兽香炉……每一件都散发着令人心旌摇曳的宝光。然而,在这片极致的光鲜亮丽之下,谢昭的“乐师”视角,却只能看到低垂的视线所及:自己按在粗糙琴弦上、因长期练习而布满薄茧和细小裂口的手指;身下这张矮几边缘斑驳的漆痕;还有那些侍立在高冠博带、锦衣华服宾客身后的,和他一样穿着劣质麻衣、低眉顺眼、如同背景板般的奴仆乐工们麻木而卑微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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