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才盘点的初步名单和招聘计划，连同苏晚晴那份颇具见地的产品委员会构想，一起摆在了李卫国的办公桌上。他仔细翻阅着，目光在那些熟悉或尚显陌生的名字上停留，也在何森和林晓燕标注的“合资公司总经理——待定”字样上，停留了许久。
这是个关键位置，甚至可能决定合资公司的成败。外聘职业经理人，理念、薪资、忠诚度都是问题；内部提拔，目前看来确实没有完全合适的人选。何森和林晓燕的顾虑是现实的。
就在李卫国反复权衡，甚至开始考虑是否请陈总经理帮忙从市里国企物色人选时，一个意外的访客，打破了办公室的沉寂，也带来了意想不到的转机。
秘书小张敲门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困惑和恭敬：“李总，外面有位同志找您，说是……从省城来的，姓陆，以前在省皮革工业公司工作。”
省皮革工业公司？那是以前的上级主管单位，虽然现在改制了，关系也淡了。李卫国心中微动：“请他进来。”
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位五十岁上下、穿着半旧但整洁的深蓝色中山装、提着人造革公文包的男人。他身材瘦削，面容清癯，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眼神温和却透着股书卷气，以及一种经历沉淀后的沉稳。
“李卫国同志，你好。冒昧打扰，我是陆文瀚。”来人的声音不高，语速平缓，带着省城知识分子特有的口音。
“陆工？”李卫国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但一时想不起具体。他起身相迎，“快请坐。小张，泡茶。”
陆文瀚在沙发上坐下，将公文包放在膝上，姿态放松自然，没有任何局促。“李总可能不记得我了。很多年前，你们青山大队皮具社申请第一批设备改造资金时，我去考察过，还给你们提过一些关于皮革鞣制的建议。”
李卫国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来了！那是公社时代末期，青山皮具社还是个小作坊，为了改进土法鞣制工艺，申请了一笔小小的技改资金。当时省公司派了个技术员下来考察，很年轻，话不多，但指出的几个问题一针见血，还留下了几本手抄的技术笔记。原来就是他！
“原来是陆工！真是……多年不见！”李卫国有些感慨，连忙亲自把茶杯端过去，“您可是我们青山公司的老熟人了！这次来是……”
陆文瀚接过茶杯，道了谢，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目光缓缓扫过这间宽敞明亮、挂着规划图和进度表的办公室，又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外面繁忙有序的新厂区，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感慨。
“变化真大。”他轻叹一声，收回目光，看向李卫国，开门见山，“李总，我这次来，不是公干，是私人拜访。我……刚从省皮革工业公司提前退休了。”
提前退休？李卫国心中一动。以陆文瀚的年纪和资历，在省公司应该正是经验丰富、发挥余热的时候。
陆文瀚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坦然道：“公司在转型，新上来的领导有新的想法。我这个人，搞了一辈子技术，也管过几年生产，性子直，不太会……转弯。觉得与其在那边别扭着，不如出来看看。听说你们青山公司这几年发展得很快，特别是最近还在和省外的客商谈大合作，就想着过来看看，学习学习，顺便……看看有没有机会，发挥点余热。”
他的话语平静，但李卫国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信息：经验丰富的技术管理人才，懂生产，性格或许有些耿直，但专业扎实，而且，现在正赋闲，有意向！
“陆工太谦虚了！您这样的专家，我们请都请不来！”李卫国心中念头飞转，脸上却露出热情的笑容，“您能来我们这小地方指导，是我们的荣幸！不知道陆工对什么方面感兴趣？”
陆文瀚扶了扶眼镜，语气依旧平实：“我看了些报纸上的报道，也听以前的同事提过一些。你们的产品，特别是新出来的‘青瓷’系列，设计上很有想法，工艺上也下了功夫。我这次来，其实最想看看你们的生产线，特别是质量控制和工艺管理的实际情况。至于发挥余热……我这个人，也就懂点技术和生产管理，如果你们不嫌弃，能让我参与些具体工作，哪怕是当个顾问，我也很乐意。”
他没有提任何职位或待遇要求，只说自己懂技术和生产管理，想来“看看”、“参与”。
李卫国的心跳不由得快了几分。这不正是合资公司总经理最需要的核心素质吗？懂技术，能管生产，而且来自省城，有一定的视野和高度。性格耿直，在需要协调中外双方关系的岗位上或许是个短板，但如果有得力的副手辅助呢？而且，他这种主动上门、不摆架子的姿态，也让人心生好感。
“陆工愿意指导，我们求之不得！”李卫国当机立断，“这样，陆工，您远道而来，先安顿下来，休息一下。下午，我亲自陪您去我们的两个厂区看看，特别是新厂区。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有什么建议，也尽管提！至于具体工作……我们正在筹备一个新的合资公司，正是急需您这样经验丰富的专家坐镇的时候。咱们先看，看完再聊，您看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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