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粘稠、带着硫磺恶臭的安达利尔之血,正顺着陈星云手中那柄粗糙弯刀的刃口缓缓滴落,在萝格营地潮湿泥泞的地面上砸出一个个小小的、深褐色的坑洼。每一次滴落,都像一记微弱的心跳,宣告着这场噩梦般的战斗终于终结。他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和浓郁的血腥气,仿佛整个地下墓穴的腐朽气息都钻进了肺里。视线边缘发黑,身体沉重得像是灌满了铅,只想立刻倒头昏睡过去。
“干得漂亮,小子!干得漂亮!”一个粗豪沙哑的声音猛地在他耳边炸响,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和一股浓重的、仿佛腌渍了十年的羊奶酪与汗臭混合的味道。
陈星云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是谁,一只蒲扇般的大手就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啪”地一下重重拍在他肩膀上。这一掌力道十足,差点把他拍得一个趔趄跪倒在安吉利尔那滩尚未冷却的污血里。他强忍着翻腾的恶心和眩晕,艰难地转过头。
是瓦瑞夫。这个常年奔波于危险商路、脸上刻满风霜的商人头领,此刻咧着嘴,露出被劣质烟草熏得发黄的牙齿,眼中闪烁着一种奇异的、近乎狂热的光芒,牢牢钉在陈星云身上。那目光,不像是在看一个刚刚斩杀恶魔的英雄,更像是在打量一件……一件即将被运走的珍贵货物。
“跟我走!”瓦瑞夫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他那粗糙有力、布满老茧的手,像铁钳一样紧紧攥住了陈星云的手腕,力道之大,让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呻吟。
“等等…我…”陈星云喉咙干涩嘶哑,刚吐出几个字,身体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向前拖拽而去。眼前的景象骤然开始疯狂扭曲、拉扯、旋转。熟悉的、带着血腥和潮湿泥土气息的萝格营地,如同被投入沸水中的颜料块,瞬间溶解、褪色,被一片急速弥漫开来的、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金黄所彻底吞噬!
**呼——!**
没有温和的过渡,只有粗暴的切换。上一秒还是墓穴的阴冷湿滑,下一秒便是足以灼伤肺叶的、裹挟着沙砾的滚烫狂风,如同烧红的铁刷子,狠狠刮擦着他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脚下不再是泥地,而是滚烫、松软、仿佛随时要将人吞噬的流沙。刺目的阳光从头顶毫无遮拦地倾泻而下,白茫茫一片,晃得他瞬间失明,只剩下耳中那鬼哭狼嚎般的风啸在疯狂肆虐。
“呸!呸!”陈星云狼狈地吐着嘴里的沙子,沙子粗糙地摩擦着舌头和牙龈。他艰难地眯起眼,用酸涩流泪的眼睛努力适应这地狱般的环境。
黄。铺天盖地的黄。大地是深浅不一的、单调而灼热的土黄色,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与同样浑浊昏黄的天空相连。没有一丝绿意,只有零星几丛枯槁扭曲、如同垂死老人手臂般伸向天空的荆棘,在狂风中发出刺耳的呜咽。远处,一些低矮、敦厚的土黄色建筑轮廓在漫天飞舞的沙尘中若隐若现,像是巨大沙兽匍匐的脊背。空气干燥得如同烧窑,每一次呼吸都感觉鼻腔和喉咙的粘膜在迅速脱水、开裂。风卷起的沙砾无孔不入,钻进领口、袖口,打在脸上噼啪作响。
“鲁·高因。”瓦瑞夫的声音穿透风沙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仿佛对这地狱般的景象早已司空见惯。他松开手,指了指那片在沙尘中沉浮的建筑群轮廓,“欢迎来到东方明珠,沙漠里的绿洲!虽然…这绿洲现在看起来有点渴。”他咧开嘴,又露出了那口黄牙,像是在说一个并不好笑的冷笑话。
陈星云抹了一把脸,掌心里全是细沙。他环顾四周,除了瓦瑞夫和他身后那几匹同样被风沙吹得毛色黯淡、垂头丧气的驮骡,以及几个沉默寡言、从头到脚裹在厚厚防沙斗篷里、几乎看不清面孔的护卫,再无他人。天地间一片混沌的死寂,只有风的嘶吼。一股寒意,并非源于温度,而是源于这无边荒凉和死寂带来的巨大孤独感,悄然爬上他的脊椎。这地方,比萝格营地阴森的墓穴,更让人心底发毛。
“向东走,紧跟着!”瓦瑞夫的声音陡然拔高,压过风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他翻身上了一匹看起来最强壮的骡子,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像一面破烂的旗帜。商队沉默地再次启程,几匹骡子踩着松软的沙地,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在身后留下一串串深浅不一的蹄印,旋即又被风沙迅速抹平。
脚下的路,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沙海中被风偶然剥露出的一条相对硬实些的、蜿蜒曲折的脊梁。两侧是流动的沙丘,如同凝固的金色波涛,随时可能崩塌下来将人掩埋。瓦瑞夫领头,陈星云被夹在骡队中间,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沙子的阻力极大,每一步都异常费力,汗水刚渗出毛孔,瞬间就被热风和干燥的空气蒸干,只在皮肤上留下一层黏腻的盐霜。头顶的太阳像一只冰冷的、无情燃烧的巨大眼球,冷冷地注视着沙海中这几个渺小的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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