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琛的话像一道清晰的指令,打破了深夜的沉寂,也驱散了最后一丝困倦。林小溪立刻坐直身体,眼神恢复了惯有的专注与锐利,像一名进入战备状态的士兵。
“好。”她应道,声音干脆,“你需要我做什么?”
顾言琛看着她迅速进入状态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赞许。他喜欢她这股劲儿,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迅速调整,坚韧不拔。
“我们分头行动。”他言简意赅,思路清晰,“我利用权限,调取公司核心数据库的底层访问日志,特别是那些被常规监控忽略的角落。同时,我会拿到王部长及其核心圈层在关键时间点的所有监控录像,包括地下停车场、电梯、他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他顿了顿,目光深沉地看向她:“这部分涉及内部高层权限和敏感信息,我来处理。你目前停职,介入这些反而会打草惊蛇。”
小溪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的考虑周全,将她置于相对安全的位置。
“那你呢,”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带着一种托付的郑重,“你需要利用‘局外人’的身份,从外部入手。”
他拿起自己的手机,快速操作了几下,然后递到她面前。屏幕上显示着一个极其简洁、没有任何标识的聊天应用界面。
“这是一个加密通讯渠道,我这边绝对可信的技术人员维护的。以后我们所有的联系,通过这个。”他看着她,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任何发现,无论大小,第一时间在这里同步。记住,不要用公司邮箱,不要用任何可能被监控的常规通讯软件。”
小溪接过手机,指尖划过冰冷的屏幕,感觉接过的不仅仅是一个通讯工具,更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和共同承担的风险。她郑重地点了点头:“明白。”
“你的任务有几个。”顾言琛开始布置,语速平稳,“第一,继续深挖你之前追踪的那个伪装IP,想办法找到它的物理落地地址,哪怕只是一个大概的城市或区域。这需要一些技术手段,我会让同一个人给你提供必要的远程支持。”
“好。”小溪立刻在自己的电脑上新建文档,记录要点。
“第二,”他继续道,目光落在她记录的手指上,语气放缓了些,“仔细回忆并整理张莉,不,是张姐,近期所有与你接触的细节。尤其是那些看似‘为你好’的提醒和建议,把它们的时间、地点、具体内容,尽可能还原。我们要从中找出逻辑漏洞和行为模式。”
“这个我已经在做了,”小溪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我会系统化整理出来。”
“很好。”顾言琛微微颔首,看着她认真记录的样子,冷硬的眉眼在灯光下似乎柔和了那么一瞬。他沉默了几秒,像是斟酌了一下,才补充了最后一点,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超越工作范畴的关切: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看着她的眼睛,“保护好自己。停职期间,尽量深居简出,减少不必要的社交。王部长那边发现事情没有按照他们预想的发展,可能会狗急跳墙,不排除会有其他动作。”
他的担忧显而易见。这不是上司对下属的例行提醒,而是源自更深层的情感牵绊。
小溪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股暖流悄然蔓延。她看着他眼底那抹清晰的忧虑,轻声应道:“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分工明确,空气再次安静下来。窗外的天色已不再是浓墨般的漆黑,而是透出了一种深沉的藏蓝色,预示着黎明将至。
顾言琛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发出轻微的声响。他看了一眼窗外,又看了看身边依旧精神奕奕,但眼底已染上疲惫却强撑着的林小溪,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天快亮了。”他陈述道,语气听不出情绪。
“嗯。”小溪也看向窗外,意识到他们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工作了一整夜。
“你……”顾言琛开口,似乎想说什么,又顿住了。他移开视线,落在面前已经凉透的茶杯上,手指无意识地在杯壁上摩挲了一下,才重新看向她,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平淡,“饿不饿?忙了一晚上。”
这个问题来得有些突然,跳出了紧张的工作语境,带着一丝日常的、属于普通人之间的关怀。小溪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高度紧张时并不觉得,被他这么一问,才感到胃里确实空落落的。
“……有点。”她老实回答,声音因疲惫而显得有些软糯。
顾言琛的嘴角似乎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直。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
“我去看看冰箱里有什么。”他说着,便转身朝厨房走去,动作自然得仿佛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小溪看着他走向厨房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恍惚。这个场景太过居家,太过……亲密。与几个小时前那个在数据世界里运筹帷幄、冷静犀利的男人,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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