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只留下湿漉漉的地面和空气中清新的草木气息。林小溪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着“磐石”项目的初步构思草稿，但笔尖悬停良久，却一个字也落不下去。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晚餐时顾言琛沉静的面容，他低沉的话语，以及最后那个在夜色中深不见底的眼神。心绪如同被猫爪挠乱的毛线团，理不清，剪还乱。
就在这时，放在桌角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伴随着一阵舒缓的铃声。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陈默。
小溪深吸一口气，收敛了一下纷乱的心神，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喂，学长。”她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尚未完全平复的微澜。
“小溪，没打扰你吧？”电话那头传来陈默温和依旧的声音，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是在机场或车站，“我刚下飞机，回到A市处理点事情，明天一早就走。想着给你打个电话，听听你的声音。”
他的话语自然亲昵，却不再带有追求者那种小心翼翼的试探，更像是一位久别重逢的老友。这种转变，让小溪心里松了口气，也涌起一股暖意和淡淡的歉疚。
“没有打扰，学长你太客气了。怎么样，这次出差还顺利吗？”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些。
“还行，就是些常规的项目对接，就是跑来跑去有点累人。”陈默笑了笑，随即话锋微转，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认真，“倒是你，小溪，听起来……好像有点疲惫？最近工作压力很大？”
他的敏锐让小溪微微一愣。她自认掩饰得还算好，却还是被他隔着电波捕捉到了情绪的低落。
“还好，可能就是刚接手新职位，有点不适应。”她含糊地回应，不想让他担心。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陈默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加郑重了些：“小溪，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虽然不在启明星，但那个圈子里的弯弯绕绕，我也知道一些。”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你刚升职，又深得顾总看重，现在肯定是处在风口浪尖上。有时候，周围看起来最友善、最替你着想的人，未必真的为你好。职场如战场，笑里藏刀的人不少，你……凡事多留个心眼，尤其是涉及到核心数据和关键决策的时候，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他的话，与下午张莉那些看似推心置腹实则包藏祸心的“提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陈默的提醒是坦荡的，是基于经验和友情的真诚关怀，不掺杂任何打探和挑拨。
小溪握着手机，心头五味杂陈。她想起张莉那张热情的笑脸，再对比陈默此刻隔着距离却直抵核心的关切，鼻尖微微有些发酸。
“学长，谢谢你。我……我会注意的。”她低声说道，这份感谢发自内心。
“跟我还谢什么。”陈默的语气轻松了些，“你能力强，心思也通透，本来不用我多嘴。只是……有时候身在局中，反而容易看不清。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保护好自己是第一位。如果……”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更加温和而坚定，“如果真的遇到什么难处，自己解决不了，别硬扛。给我打电话，虽然我人不在A市，但总能帮你想点办法，或者，至少能当个听众。”
这番话，彻底击溃了小溪心里最后的防线。她想起自己之前对他的拒绝，想起他黯然离开时的背影，而他现在，却依然毫无保留地给予她支持和关心。
“学长……”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对不起……还有，真的，很谢谢你。”
电话那头的陈默似乎轻轻叹了口气，又像是释然地笑了笑：“傻丫头，都过去了。现在这样，挺好。看到你好，我就放心了。记住我的话，保护好自己。”
“嗯，我会的。”小溪重重地点了点头，尽管他看不见。
“那好，你早点休息，别熬太晚。我先去酒店安顿一下。”
“好，学长你也注意休息，一路顺风。”
挂断电话，听筒里只剩下忙音。小溪却久久没有放下手机。陈默的这通电话，像一阵清风吹散了些许她心头的迷雾，也像一面镜子，照出了真正关心与虚伪试探的区别。
她将手机放在桌上，目光重新落回那些凌乱的草稿，眼神却比刚才清明坚定了许多。
她知道，前方的路不会平坦，暗处有窥探的眼睛，身边有带着面具的“同伴”。但她也知道，自己并非孤身一人。有苏晓晴毫无条件的支持，有陈默跨越距离的真诚关怀，还有……
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那个刚刚与她共进晚餐的男人。
顾言琛。
他今天的出现，他的话语，他的沉默，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在清晰地传递着一个信息——他回来了。不仅仅是人回来了，那个她曾经熟悉、深爱过的顾言琛，似乎也正在一点点挣脱冰冷的外壳，重新向她靠近。
这是一种比任何明确的追求都更让她心跳加速、也更让她惶恐不安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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