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周允哲的名字暗下去后,书房里最后一点人声也消失了,只剩下电脑风扇运转的微弱嗡鸣,以及他自己沉重到几乎窒息的呼吸声。徒劳的挣扎耗尽了顾言琛最后一丝锐气,他像一头困兽,被无形的铁笼紧紧束缚,獠牙尚在,却已无处撕咬。
窗外的天色由沉黯的墨蓝逐渐转为灰白,晨曦试图穿透厚重的云层和窗帘,却只在书房的地板上投下一片了无生气的、模糊的光晕。顾言琛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在椅子上坐了很久,久到四肢都开始僵硬发麻。
大脑因为过度思考和缺乏睡眠而阵阵抽痛,太阳穴突突地跳。所有的外部路径似乎都被堵死,他像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迷宫,每一个转角都是死路。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接一波地漫上来,快要淹没他的头顶。
就在这窒息的边缘,一个身影蓦然闯入他几乎停滞的思绪——顾言恒。
他的大哥。
不同于奶奶的专制冷硬,也不同于父亲的不容置疑,大哥顾言恒性格更为沉稳温和,从小到大,虽然交流不算特别密切,但在关键时刻,总会给他一些中肯的建议,甚至在他年少叛逆时,也曾为他遮掩过一二。他是家族里,除了已故的母亲外,少数能让顾言琛感受到一丝温情的人。
也许……也许大哥能有办法?也许他能理解自己的痛苦,能在父亲和奶奶面前说上几句话?哪怕只是稍稍延缓他去W市的行程,或者……或者至少,能让他和小溪有一个不那么决绝的告别方式?
这个念头像黑暗中骤然亮起的一点星火,微弱,却带着致命的吸引力。他几乎是本能地抓住了这最后一根稻草。
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快,眼前一阵发黑,身体晃了晃才勉强站稳。他顾不得身体的抗议,抓起手机和车钥匙,甚至来不及换下那身皱巴巴的西装,便冲出了公寓门。
清晨的城市,交通尚未达到高峰,但车辆也已络绎不绝。顾言琛开着车,穿梭在逐渐苏醒的街道上,他的车速很快,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急切。他需要立刻见到顾言恒,在他被这巨大的绝望彻底吞噬之前。
他没有提前打电话,他知道这个时间,大哥应该已经在公司了。顾言恒是顾氏集团的核心高管之一,负责重要的业务板块,勤勉克己,从不懈怠。
车子停在顾氏集团总部气派的大楼下,顾言琛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翻涌的情绪,才推门下车。他径直走向总裁专用电梯,用自己的权限卡刷亮了顶层的按钮。
电梯平稳上升,数字不断跳动。顾言琛看着金属门上模糊倒映出的自己——脸色苍白,眼底布满红血丝,下巴冒出的胡茬让他看起来落魄而狼狈。他下意识地理了理衬衫领口,试图找回一些往日的体面,却发现只是徒劳。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顶层。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脚步落在上面悄无声息。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属于权力的、冷静而疏离的气息。秘书台的助理显然认识他,看到他这副模样出现,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职业素养让她立刻起身,恭敬地打招呼:“二少爷,您找顾总?他正在办公室,需要我通报一声吗?”
“不用。”顾言琛摆了摆手,声音沙哑,径直走向那扇厚重的红木办公室大门。
他敲了敲门,里面传来顾言恒沉稳的声音:“请进。”
推开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映入眼帘。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景观,阳光毫无阻碍地洒进来,将室内昂贵的红木家具和皮质沙发镀上一层金色。顾言恒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对着电脑屏幕处理文件,手边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
他抬起头,看到站在门口的顾言琛,显然也吃了一惊。他放下手中的电子笔,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言琛?你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脸色怎么这么差?”他的语气带着惯常的关切,但那份关切似乎隔着一层无形的、属于职场高管的屏障。
顾言琛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他走到办公桌前,却没有坐下,只是站在那里,像一个等待审判的囚徒。他看着大哥,这个在家族中地位稳固、行事稳健的兄长,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坐。”顾言恒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语气放缓了些,“出什么事了?”
顾言琛依言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不自觉地握成了拳。他垂下眼睑,盯着光洁的桌面倒映出的自己扭曲的影子,酝酿了片刻,才终于抬起头,将压抑了一夜的痛苦、挣扎和绝望,用一种近乎破碎的语气,和盘托出。
他没有隐瞒,从奶奶寿宴后的持续施压,到父亲昨晚下达的最后通牒,再到他自己徒劳的寻找出路和周允哲的现实分析,甚至隐晦地提到了家族对小溪家庭的威胁……他语速时快时慢,逻辑时而清晰时而混乱,唯有那份深入骨髓的痛苦,无比真实地弥漫在空气中。
“……大哥,”他最后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盯着顾言恒,里面充满了最后的热望和祈求,“我知道这件事让家里很生气。但我对小溪是认真的,我从来没对任何事、任何人这么认真过。去W市我可以接受,就算是历练,是惩罚,我都认。但是……能不能不要用这种彻底断开联系的方式?能不能……给我留一点余地?哪怕,只是允许我们偶尔通个电话,或者……或者别用她家里人来威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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