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阳光依旧,潭州理工大学校园里一切如常。
王石安走在去教学楼的路上,刻意经过了行政楼。
他放慢脚步,目光瞥向档案室的方向,窗户紧闭,窗帘也拉着,门口挂着的“档案室”牌子下,显示“在岗”的灯牌是暗的。
李主任果然没来上班。
王石安心里叹了口气,并没有感到意外。
女儿身陷囹圄,生死未卜,哪个父亲还能安心坐在办公室里整理档案呢?
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母亲那边的调查能有所突破,尽快找到李静姐被关押的地方。
一天的课程在王石安有些心不在焉中度过。
他努力集中精神听课,但李建平憔悴的面容和李静姐可能面临的危险,总是不时浮现在脑海。
放学后,在食堂简单吃过晚饭,他婉拒了室友张麓山去打球的邀请,径直回到了宿舍。
刚进去宿舍,王石安就关上门,然后迫不及待地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背景音很安静,母亲似乎还在书房。
“妈,是我。今天……有什么进展吗?”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电话那头,田玉兰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凝重:
“正在查,潭州这边几个老关系都动起来了,在摸陈国华那些手下的底。
但是对方很狡猾,尾巴藏得很深,暂时还没有李静下落的明确消息。”
王石安的心沉了一下,但这也是意料之中。
他刚想说几句安慰的话,田玉兰的语气却突然变得有些异样,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迟疑:
“不过……石安,有件事,非常奇怪。”
“什么事?”
王石安立刻警觉起来。
“我派去暗中调查绑匪可能落脚点的人,今天下午传回来一段偷拍的视频。”
田玉兰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声音压得更低了。
“是在城郊一个废弃仓库区附近拍的,那里鱼龙混杂,很适合藏匿,我们的人在那里并没有发现李静。
但是……在那里面拍到了一个男人。”
王石安屏住呼吸,预感到母亲接下来要说的话非同小可。
“那个男人戴着顶黑色的帽子,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
他穿着很普通的夹克,身形……身形看起来很瘦削,但走路的姿态……”
田玉兰的声音出现了细微的颤抖,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的激动和困惑,
“石安,妈可能眼花了……但是,那个背影,那个侧身的轮廓……真的太像了……太像你爸爸年轻时候的样子了!”
“嗡”的一声,王石安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被什么东西重重敲击了一下,瞬间一片空白。
他握着手机,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
“像……爸爸?”
这个遥远而陌生的称呼,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他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二十多年来,“父亲”只是一个存在于母亲旧照片和模糊讲述中的概念,是一个带来无尽痛苦和分离的符号。
现在,母亲却告诉他,在一个调查绑架案的偷拍视频里,看到了一个酷似父亲的身影?
“妈……您、您确定吗?会不会是……看错了?”
王石安的声音干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也许是巧合,只是身形有点像的人?”
“我也希望是看错了。”
田玉兰的声音恢复了冷静,但那份疑虑并未消散。
“我反复看了很多遍。背影或许可以模仿,但有些细微的习惯动作,那种感觉……
我说不好。石安,这太不寻常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而且是在这个敏感的时刻?”
母子二人在电话两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个消息太过突兀,太过震撼,完全打乱了他们原有的思绪。
调查绑架案的线索没找到,却意外地牵扯出了一条可能关乎他们家庭最深秘密的、幽灵般的线索。
“妈!”
王石安率先打破沉默,努力让自己的思维回到现实:
“这件事……我们先不要再纠结了。当务之急还是救李静姐。这个……这个人出现在那里,会不会和李静姐被绑有关?”
“不好说。”
田玉兰沉吟道:
“如果真是他……他出现在那里,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但目的是什么?是敌是友?现在都无法判断。
这件事我会让人暗中留意,但重点还是放在寻找李静上。
你在学校也要一切如常,不要表现出任何异常,明白吗?”
“嗯,我明白。”
王石安重重地点了点头。
挂了电话,王石安久久无法平静。
晚上,王石安早早洗漱完毕,躺在了宿舍的床上。
室友张麓山还没回来,房间里很安静,窗外隐约传来同学们的谈笑声。
心想着那个戴着黑帽、身影酷似父亲的男人,就像一个突然闯入棋局的幽灵,让本就扑朔迷离的局势,变得更加复杂难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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