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都是你。”
最后五个字,如同最终的法槌落下,在空旷的魔核殿内激起无声的回响,然后沉沉地砸在顾白的心上,将他钉在原地。
他一直以为坚不可摧的根基,那名为“替身”的屈辱与恨意,在她平静如水的叙述中,竟如沙堡般崩塌瓦解,露出底下那片荒芜而真实的、属于“顾白”本身的土地。没有替代,没有影子,他从始至终,都是那个被卷入这场千年阴谋的、来自异世的独立灵魂。
那阿白呢?那些偶尔浮现的熟悉感,那些莫名的悸动,又算什么?仅仅是……灵魂烙印带来的残响?是这具身体遗留的本能?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虚无。仿佛他一直以来所以为的“自我”,有一部分是建立在流沙之上的幻影。
他看着眼前的妖姬,她依旧站在那里,紫瞳平静,仿佛刚才那一番足以颠覆两人关系根基的剖白,只是拂去了一件古董上的尘埃,显露出它原本的、或许并不那么美好的纹路。她的平静,不是冷漠,而是一种千帆过尽后,对真相本身的臣服。
殿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漫长,都要沉重。这一次,沉默中不再有对峙的张力,只有消化巨大信息后的茫然,和某种……被强行扯去所有遮羞布后,赤裸相对的无所适从。
顾白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问,想确认,想咆哮,想质疑,可所有的话语都堵在胸口,混乱成一团,找不到一个突破口。恨意失去了目标,变得空洞而可笑。他该恨谁?恨度法的阴谋?恨这操蛋的命运?还是恨……这个同样被命运玩弄、此刻坦诚得让他无所适从的女人?
最终,他只是颓然地垮下了肩膀,所有的力气仿佛都在刚才那声嘶力竭的爆发和此刻真相的冲击中被抽干了。他缓缓地、几乎是拖着脚步,走到旁边一根冰冷的殿柱旁,背靠着它,慢慢滑坐在地上,将脸埋进了膝盖之间。
这是一个近乎逃避的、脆弱的姿态。他需要一点空间,一点时间,来重新拼凑那个被真相击碎的“自我”。
妖姬没有打扰他。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落在他蜷缩的身影上,那双看尽了千年风云的紫瞳里,终于流露出了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类似于怜悯,又或许是某种感同身受的情绪。她太清楚那种认知被颠覆的痛苦,那种赖以生存的支柱崩塌后的无依。
她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肩膀,听着他压抑在膝间、沉重而混乱的呼吸声。她没有出声安慰,也没有离开。只是像一个沉默的守望者,陪伴着这片无声的风暴。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刻,又或许是永恒。顾白终于抬起头,眼眶周围带着疲惫的红痕,但眼神里那疯狂混乱的光芒已经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和深不见底的疲惫。
他看向她,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所以……我感受到的那些……关于阿白的……都只是……烙印?”
妖姬与他对视,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她轻轻颔首:“很大程度上,是的。如同器物上留下的前任主人的使用痕迹,会影响后来者的手感,但无法改变器物本身的材质和形状。你就是你,顾白。那些痕迹或许会让你感到困惑,甚至在某些时刻影响你的判断和情绪,但它们无法定义你是谁。”
她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肯定:“你的挣扎,你的恨,你的不甘,你那些……出乎我意料的行为和选择,都属于你自己。是‘顾白’这个灵魂,在这个世界留下的印记。”
顾白怔怔地听着。器物与痕迹的比喻,简单,却残酷地清晰。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曾属于那个叫阿白的男子,如今承载着的,却是他顾白的灵魂和意志。
“那你呢?”他忽然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她,带着一丝残余的、不知该指向何处的愤懑,“你知道我不是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你看着我模仿他,看着我因为那些‘痕迹’而痛苦挣扎,看着我在恨你与……与别的什么情绪之间摇摆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他终于问出了这个更深层、也更尖锐的问题。不仅仅是关于身份,更是关于她在那场漫长“表演”中的内心。
妖姬沉默了片刻,紫眸中掠过一丝复杂的微光,像是月下深潭被风吹皱。
“最初,是审视,是怀疑,是……一种连我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扭曲的期待。”她回答得依旧平静,但语速稍微慢了一些,像是在仔细回溯那些并不愉快的记忆,“我期待你能展现出更多‘他’的影子,哪怕只有一丝,来证明我的引魂契约并非完全失败,来填补那份失去后的空洞。”
“但后来……”她微微偏过头,避开他过于灼人的视线,声音低了几分,“我看着你明明恐惧,却强作镇定;看着你利用那窥探心声的能力与我周旋;看着你在得知部分真相后,那冰冷刺骨的恨意和复仇的决心……我渐渐明白,你不是任何一个可以被我随意塑造的泥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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