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部前的沙路被日头晒得发白。
赵胜利一路跑回来,小布鞋踩起细尘,脸上满是焦急。他冲进屋,
“妈!赵大力叔说,顾清如阿姨去巡诊了,至少要两个礼拜才能回来!”
高慧心里一沉,刚才她也去打听过了,江岷场长也不在农场,偏偏就在这几天去师部开会去了。现在能找的,只剩一个人,场长张保德。
她希望张场长能看在丈夫赵树勋也是农场干部的份上,念在夫妻俩都是本本分分的职工,能卖个面子。
然而,丈夫藏了什么东西,高慧心里清楚。
事涉机密,不是小事。
高慧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巨石,对赵胜利说:“别怕,妈去场部问问。”
她拉起赵胜利和赵建设,朝着场部走去。
昨天早上家里保卫科闯进来抓人闹出的动静不小,周围的邻居们大多都听见了。此刻,当高慧领着两个儿子从他们家门口走过时,那些原本在门口缝补的家属们,都默契地避开了视线,要么低头假装忙碌,要么转身匆匆回了屋。
他们像躲避瘟疫一样躲着高慧一家,眼神里充满了同情,但更多的是一种毫不掩饰的恐惧和疏远。
场部办公室外,日头毒辣。
高慧让两个儿子在门口的树荫下等着,自己整理了一下衣襟,深吸一口气,敲响了场长办公室的门。
张保德正端着搪瓷缸,慢悠悠地吹着茶叶沫,和后勤的老刘,两人正聊着今年化肥的指标。
听到敲门声,他微微皱了皱眉,“进。”
高慧推门进去,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张场长,打扰您了……我是值班连高慧,赵树勋的爱人。”
张保德抬眼,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轻轻“嗯”了一声。
老刘立刻起身:“那我先走了。”
“不急,不急。”张保德摆摆手,却并不挽留。老刘笑了笑,匆匆出门,顺手带上了门。
高慧向前挪了几步,
“张场长,我家树勋被保卫科带走一天一夜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他胃不好,这个天夜里又凉,我……我想给他送件衣裳、送点药。”
“能不能……让我见他一面?就一面。”
张保德低头呷了口茶,吹了吹热气,才缓缓开口:“高慧,你也算是老职工了,怎么一点觉悟都没有?该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有问题,要相信组织,相信审查。 他现在是接受调查期间,按规定,就是不能接触外人。你让我去说情,这不是让我犯错误吗?”
“人在里面,只要该交代的交代清楚,自然会放回来。但现在……不合适见面。”
高慧听着张场长公事公办的语气,心里沉沉的坠了下去。
他不仅拒绝,反而给高慧扣上一顶“没有觉悟”的帽子,彻底堵死她的路。
高慧还是想再争取一下,“可他连药都吃不上……万一胃出血……”
“组织会考虑他的情况。组织上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他打断她,终于抬起眼,目光平直,“你现在最好的支持,就是配合调查,不要添乱。”
“回去吧。”
他挥挥手,重新拿起桌上的文件,表明谈话结束。
高慧僵在原地,她最后的一丝希望,像被针扎破的气球,彻底瘪了下去。
她走出场部,看向树下眼巴巴望着她的两个孩子,脚步有些踉跄。
……
赵树勋被抓走的第三天早上,地窖的铁锁被“咔哒”一声打开,两名负责看守的战士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地窖外两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愿第一个走进去。
其中一个深吸一口气,打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探头下去。
“啊!”一声短促的惊呼打破了死寂。
手电光柱晃动着,最终定格在梁上悬挂的那个人影上。就在那昏黄的光晕里,他看见赵树勋吊在横梁上,脖子套着麻绳结。
脚下,那双沾满泥土的解放鞋,离地面仅仅只有不到十厘米的距离。
这诡异的景象让看守的士兵脸色煞白,连退了好几步,手电筒都差点脱手。
他踉跄后退,大喊:“来人!出事了!”
地窖里死人的消息传得比秋风还快。
不到半个钟头,农场大院已是人头攒动。男女老少从各个地窝子、田埂上、宿舍里涌来,将地窖口围的水泄不通。人们脸上混杂的表情:震惊、茫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谁也不敢下去,却又伸长脖子往里张望,有孩子被母亲捂住眼睛拉走。
“这……什么情况,老赵竟然自杀了?”
“怎么会呢?老赵多老实一人啊,连句重话都没说过。他小儿子才四岁……这以后可怎么活?”
“是啊,他媳妇孩子可怎么办?”
“可他前几天还说要送老大去团部小学,这……怎么就自杀呢?”
人群一阵骚动,但没有人敢说他不是自杀,这可是会惹祸的。
“都让让!让让!”胡干城匆匆赶来,拨开挡在前面的人群,径直走到地窖口。
他没下去,只看了一眼,便挥手让人解下来。
两个保卫科的人下了地窖。
手忙脚乱地解开绳索,尸体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
胡干城这才踱步上前,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闻讯围拢过来的职工们,用一种激动、愤怒的语气说道:
“同志们都看到了。赵树勋,私藏fd账本,证据确凿。在询问过程中,他态度极其恶劣,百般狡辩,拒不交代自己的罪行。根据昨夜值班记录,他情绪一度非常激动,有明显的自残倾向。”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惊疑不定的脸,加重了语气, “赵树勋系畏罪自杀。他的身份是现行反gm,尸体按罪犯身份下葬,不通知家属吊唁,不立碑,不下葬公墓。草席裹尸,埋到西坡荒地去。”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每一个字都像钉子,试图将赵树勋的死死死地钉在“畏罪自杀”的耻辱柱上。
两个保卫科的士兵得了令,动作愈发粗暴。他们找来一张破旧的草席,像卷一捆柴火一样,将赵树勋的尸体裹了起来。
人们在一旁看着都不敢说话,人人自危。
胡干城站在一旁,背着手,冷眼看着这一切。
高慧闻讯赶来,是邻居家媳妇一路跑去通知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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