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江的怒吼,像是雷公在头顶擂鼓。
“杀——!”
鲁智深猛地睁眼,六十二斤的水磨镔铁禅杖已在手中嗡鸣!潮声奔涌,不是金戈铁马?洒家在此,何处宵小敢犯佛门清净地!
他提气拧腰,虎吼一声便如狂风卷出六和寺门!僧袍鼓荡,撞开山门,直扑江岸!
入目,不是万马千军。
却见一道高逾十丈的白玉巨墙,排山倒海般自天际滚滚压来!浊浪排空,声若崩岳碎山!
钱塘江潮!
鲁智深眼中的精光刹时熄灭,随后又熊熊燃烧,仿佛被这灭世之威点燃了灵魂深处的引信。“哈哈哈哈!”他怒目而发雷霆大笑,声震四野,竟似要压过那滔天巨浪!
“洒家今日方知圆寂之意!”
吼声毕,他盘膝坐下,禅杖横放于旁,闭目不动如江心磐石。那喧天的怒潮刹那间在心湖沉寂无声,只余一片亘古的死水微澜。
白浪翻涌,巨潮吞噬岸基,瞬息淹没了那壮如山岳的身影……只余豪迈长笑与潮声的轰鸣,在天地间交织、回响。
黑暗中,疼痛如万千钢针反复穿刺骨髓。
鲁智深艰难撑开沉重的眼皮。
刺眼的白光……不是西天佛光灿灿,是一片苍白、肃杀的陌生屋顶。一股浓烈刺鼻、透着冰冷的药气涌入鼻腔。浑身骨头如被巨锤碾过,散着架似地无处不痛。他想开口喝问,喉头只发出一阵嗬嗬的闷响。
挣扎欲起,念头方动,筋脉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痛随之炸开!豆大的冷汗瞬间浸透额角稀疏的毛发。
这感觉……虚浮、衰弱!
他猛地低头——
魁梧如铁塔的身躯此刻薄了一层!粗壮似房梁的手臂变得细瘦,虬结的青筋与盘踞的老茧依稀还在提醒这双手曾握过千钧之器,但那雄浑如火山般的力量却消失的无影无踪!掌心布满细碎的裂口和茧子,指关节甚至微微变形,透着一股力竭之后的萎靡。
这是何处地狱?怎地比景阳冈的虎口还要狼狈百倍!
……
“姓鲁的!你他妈还睡!工头喊集合了!”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在耳边爆开!伴着话音,“哐当”一声巨响,身下的铁架子被狠狠踹得山响!鲁智深猛地惊醒坐起!
一个胡茬子拉碴、脸膛黑红的粗壮汉子站在床前,正满脸焦躁和不耐烦地瞪着鲁智深。
鲁智深茫然四顾。这是哪里?狭小、污秽,弥漫着汗馊、劣质烟草和湿霉的浊气。几张斑驳的铁架床挤在一起,铺着发灰发硬的被褥。墙壁上黄渍斑驳,屋顶角落竟还悬着几根摇摇欲坠的干草。
“咋回事啊?这么大动静……”鲁智深下意识嘟囔,嗓子干涩嘶哑得像是破锣。
黑脸汉子没好气地吼道:“咋回事?工头喊集合!聋了?赵黑虎发火了!磨蹭啥,扣你工资信不信?”
赵黑虎?
这名字像个引信,瞬间点燃了鲁智深脑中混乱的线团!
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混杂着钱塘江最后的怒吼,海啸般冲撞着他的神智——汉东省贫瘠的山沟、发黄的录取通知书、父母绝望佝偻的背影……还有这座轰鸣尘土的城市,钢筋水泥的丛林里,那件印着“宏盛建筑”的破旧橙色工装……一个与他同名同姓的男人。
三个月……整整三个月,一分钱的血汗钱都没见到!工棚老鼠都在啃床脚的纸箱!房东的唾沫星子还留在脸上!
“这……这是何处?”鲁智深嘶声问出,分不清是在问眼前的汉子,还是自己灵魂深处被冲散的那抹残影。
“睡懵逼了?”黑脸汉子翻个白眼,一把扯住鲁智深的胳膊往外拽,“赶紧!赵黑虎那头猪又在广场上喷粪了!去晚了他真敢扣钱!”
鲁智深趿拉着破胶鞋,被踉踉跄跄拖出工棚。刺目的阳光劈头盖脸砸下,他不由得眯起眼。
视线渐渐清晰——十几栋灰色的庞然巨兽拔地而起,骨架嶙峋刺向天空!巨大的铁臂悬吊在半空,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前方一小片空地就是所谓的广场,早已黑压压聚满了人。百十个灰头土脸、穿着各色污浊工装的汉子,或蹲或站,脸上都刻着焦躁、疲惫和无措。一种压抑的嗡嗡声在人群上空盘旋。
水泥预制管上,立着一个人。
此人肥壮如屠户,穿一身紧绷的灰色西服,白衬衣领口油腻腻地敞着,一条小指粗的金链子挂在满是横肉的脖颈上,几乎勒进肉里。正是工头赵黑虎。
“都他妈吵吵什么!”赵黑虎一手叉腰,一手在空中挥斥,唾沫横飞,声音震得人耳膜生疼,“甲方没钱!公司也没钱!爱干干!不干滚蛋!闹事的,之前的工资,一分也别想要!”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恶狠狠挤出来的。
短暂的死寂后,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三个月了!工头!家里等着米下锅啊!”一个头发半白、一脸苦相的老工人拍着大腿,嘴唇哆嗦着喊道。
“工头,俺娃的学费得交了,学校那边都催三次了!”旁边一个瘦高个挤到前面,声音带着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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