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生一番话说完，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丫鬟青儿张大了嘴，看他的眼神活像在看一个失心疯。
秦凌霜那张冰山脸上，也出现了裂痕。
她缓缓转过身，一双凤目盯着顾长生，低声质问：
“你一个书生，如何懂得武人气血之秘？”
气血刚猛，伤及根本。这八个字，精准得说中了她隐藏最深的秘密。
顾长生心里早就笑开了花。
‘来了来了！经典质疑环节！’
‘姐们儿，你这是对知识的力量一无所知啊！老子可是历史系研究生，古代养生大全虽然没背全，但忽悠你一个低武世界的土着女将军，那不是手拿把掐？’
他面上依旧是一副“我本将心向明月”的清高模样，迎着秦凌霜的目光，不闪不避。
“长生少时体弱，曾有幸得一位云游高人指点，授我一本古籍残卷，上面恰好记载了一些调养气血的孤僻法门。”
他信口胡诌，表情诚恳得连自己都快信了。
“古籍有云，人体如国，气血如兵。将军常年征战，气血之兵强悍至极，固然能摧城拔寨，但也因其过于刚猛，成了不受管束的骄兵悍将，在体内横冲直撞。”
“寻常的五谷精气、大补之物，对将军而言，非但不是粮草，反倒是火油。一入体内，便被这股骄兵悍将焚烧殆尽，助长其凶焰，却无法真正化为己用。”
这套“人体如国”的理论，直接把秦凌霜和青儿说得一愣一愣的。
太专业了，听不懂，但感觉好厉害！
顾长生看火候差不多了，抛出了最后的王炸。
“故而，调理将军身体，需用‘君臣佐使’之法。以性寒之物为‘君’，先行压制气血凶焰；以温补之物为‘臣’，徐徐图之，润物无声；再辅以引导疏通之药材为‘佐使’。如此，方能调和阴阳，化烘炉为沃土。”
‘君臣佐使’四个字一出，秦凌霜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已经超出了寻常江湖郎中的范畴，是真正有传承的说法！
秦凌霜半信半疑。
难道，自己真的捡到宝了？这个病秧子赘婿，竟然还是一位隐藏的杏林高手？
“将军，您可千万别信他的鬼话！”
旁边的青儿终于反应过来，急忙上前一步，把秦凌霜护在身后，怒视着顾长生。
“一个穷酸秀才，满嘴胡言乱语！府里王大厨做的药膳，连郡守大人都赞不绝口，哪轮得到你一个外行来指手画脚！”
秦凌霜没有说话，但她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青儿说得对。
理论说得再好听，也只是纸上谈兵。
厨房重地，尤其是她的专属药膳厨房，岂是儿戏？
顾长生心中暗笑。
‘哟呵，来了个捧哏的。执行层面的阻力是吧？小场面。’
他也不生气，只是对着秦凌霜温和一笑。
“王大厨的厨艺，长生自然是不敢质疑的。”
他话锋一转：“不过王大厨或许厨艺通神，但他未必了解将军您的真正所需。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厨房，看看王大厨今日为将军准备了何等佳肴？”
他这是要当场打擂台！
秦凌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中那份疑虑终究是被好奇压了下去。
“好。”她只说了一个字，便率先迈步向外走去。
……
秦府的厨房很大，蒸汽弥漫，人声鼎沸。
一个脑满肠肥，穿着干净厨师服的胖子，正叉着腰，唾沫横飞地指挥着帮厨。
他就是王大厨，秦府的厨艺总管，一个仗着手艺在府中横着走的角色。
看到秦凌霜带着顾长生和青儿走进来，王大厨先是一愣，随即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将军！您怎么亲自来这油烟地了？有什么吩咐，让青儿姑娘传个话就行！”
他的目光扫过顾长生，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鄙夷。
小白脸赘婿，全府上下谁不知道？
“王大厨，今日准备的午膳是什么？”秦凌霜淡淡地问道。
王大厨一听，腰杆顿时挺得笔直，脸上写满了骄傲。
“回将军！小人今天特意给您炖了‘秘制虎骨汤’！用了百年虎骨，配上三十多种名贵药材，文火慢炖了三个时辰！保证您喝下去，龙精虎猛，气血充盈！”
说着，他献宝似的揭开旁边一个半人高的瓦罐。
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肉香和药香，瞬间喷涌而出！
汤汁呈奶白色，浓稠如浆，上面浮着一层金黄的油脂，光是闻着，就让人觉得大补。
青儿在一旁使劲点头，看着顾长生的眼神充满了挑衅，仿佛在说：看见没？这才是专业！
顾长生却只是走上前，伸出两根手指，在瓦罐的蒸汽上轻轻一拂，然后放到鼻尖闻了闻。
随后，他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摇了摇头。
“可惜，可惜。”
王大厨的笑脸当场就僵住了：“你……你这书生，可惜什么？”
顾长生转过身，看着秦凌霜。
“此汤于将军而言，无异于饮鸩止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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