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在哀鸣。
这不是声音,而是一种弥漫在每一寸海水,每一缕能量湍流中的震颤。庞大的金字塔结构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巨冰,从基座开始崩解、汽化。钢铁骨架在无法想象的内压之下扭曲、断裂,发出刺耳的金属呻吟,随即被更庞大的、闷雷般的爆炸声吞没。应急照明系统早已瘫痪,只有爆炸的火光,以及能量核心过载时迸发出的、非自然的惨白与幽蓝交织的光晕,如同垂死巨兽的脉搏,在深海的绝对黑暗中一次次闪烁,映照出通道内支离破碎的惨状。
江华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左腿,在剧烈摇晃、不断塌陷的通道中艰难前行。每一下震动都像是重锤砸在她的胸口,喉头涌上的腥甜被她强行咽下。通讯耳机里只有滋滋啦啦的电流噪音和偶尔传来的、被爆炸声打断的短促指令或惨叫。氧气面罩的视窗上,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显示着生命体征和外部环境数据的屏幕忽明忽灭。
两名队员一左一右架着她,他们的防护服上满是刮痕和灼烧的痕迹,面罩后的脸庞因缺氧和极度紧张而扭曲。身后,是不断坍塌的金属断壁和汹涌灌入的海水,像是一张吞噬一切的巨口,紧紧追赶着这最后几名幸存者。
“队长!这边!快!” 前方一个拐角,负责断后的队员声嘶力竭地吼道,手中的能量步枪向后方可能的追击方向漫无目的地扫射着,试图压制可能存在的“收割者”残兵。
就在他们即将冲过拐角的瞬间,一次前所未有的剧烈爆炸从基地更深层传来。不是物理的冲击,更像是一种能量的海啸。整个“归墟”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攥住,然后狠狠捏了一下。
“嗡——”
江华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高频的、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尖啸。架着她的两名队员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列车撞中,猛地向前扑倒,防护服上的能量读数瞬间跌至谷底,再无声息。江华自己也重重摔在冰冷湿滑的金属地板上,翻滚了几圈,撞在一堆扭曲的管线旁。
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但比剧痛更强烈的,是一种奇异的剥离感。她的视觉、听觉似乎都在远离,而另一种“感知”却如同潮水般涌来。
是能量。
庞大、混乱、充满毁灭性的能量,正以“归墟”的核心为原点,疯狂地向外奔涌、撕扯。她“看”不到,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它们如同沸腾的岩浆,流淌过每一条通道,侵蚀着每一块结构。这是“收割者”据点自毁程序引发的能量失控,足以将这里的一切,连同他们这些微不足道的闯入者,一同化为基本粒子。
然而,在这片毁灭的狂潮中,有什么东西……不一样。
一丝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涟漪”,如同投入沸水中的一滴冷油,并未被同化,反而在能量的乱流中固执地保持着自身的频率。这频率……很熟悉。
江华的意识在剧痛和能量的冲击下已经有些模糊,但这丝熟悉的频率却像是一根针,刺痛了她最深层的记忆。不是声音,不是图像,是一种……感觉。一种冷静的观察,一种对知识的渴求,一种在绝对理性下隐藏的、对她独有的温柔与担忧。
沈哲明。
这个名字如同闪电划破她混沌的脑海。
不可能!他早已在大兴安岭那场与“彼岸花”母体同归于尽的爆炸中……他的身体,他的意识,都应该消散了。是幻觉吗?是濒死前大脑自欺欺人的慰藉?就像在失去他之后无数个夜晚,她在梦中见到他穿着白大褂,在实验室的灯光下蹙眉沉思,抬头看她时,眼中带着浅浅的笑意。
但那感觉如此真实,并非回忆的复刻,而是一种……存在。一种残存的、烙印在某种更宏大体系中的印记。
她猛地想起,在“摇篮”深处,为了获得“织网者”的认可,她曾冒险利用沈哲明留下的、“样本S”的完整生物电信号图谱与核心进行安全协议认证。那一刻,她感受到的不仅仅是冰冷的数据对接,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被他守护着的温暖。之后,在“摇篮”能量反噬她重伤濒死时,也似乎有一股力量拉扯着她,让她没有彻底沉沦于黑暗。
难道……那不是错觉?
“归墟”的能量乱流,与“摇篮”的能量属性在某些层面同源,都超越了人类现有科技的范畴。而她自己,因两次与“织网者”体系的深度连接(一次在“摇篮”认证,一次在“归墟”的能量湍流中),身体乃至精神层面,是否都留下了某种……印记或者说通道?而沈哲明,作为唯一成功的“样本S”,他的生物信号,他的意识本质,是否也因与“彼岸花”(“织网者”失败造物的衍生物)的深度纠缠,以及最终在“摇篮”网络中的某种形式的“上传”或“烙印”,而并未完全消失?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战栗,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近乎绝望的希望。
她艰难地抬起头,无视了身体发出的抗议,集中起全部残存的精神力,不再去抵抗那能量的冲击,而是尝试着,如同在暴风雨中张开双臂,去拥抱,去感知那丝独特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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