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水南岸的土地,在狼群的铁蹄下哀嚎。
这是一片与北方截然不同的土地。肥沃的冲积平原一望无际,本该是鱼米之乡,富庶安乐。但此刻,这片土地正在被强行烙上北地狼群的印记。
没有攻城拔寨的滞涩,没有坚壁清野的阻碍。当韩破军亲率的十六万主力踏上这片被称为“江汉平原”的沃土时,战争的形式瞬间从惨烈的攻坚变成了无情而高效的席卷。平原,是骑兵的天下,而狼群,拥有这个时代最凶悍的骑兵。
庞德统领的三万重装骑兵与精锐枪骑,作为全军最锋利的矛尖,如同一股黑色的钢铁洪流,在平坦得几乎毫无障碍的大地上肆意奔腾。铁蹄过处,烟尘冲天,如同平地掀起的沙暴。
偶尔有小股零散的郡兵,在低级军官的带领下,试图凭借田埂、树林进行微不足道的抵抗。回应他们的,是铁骑冷漠的冲锋。重骑如同移动的城墙平推而过,枪骑则如同灵活的毒蛇,用长枪轻易地挑飞那些简陋的武器和单薄的躯体。战斗短暂而血腥,往往在片刻间就只剩下满地狼藉的尸体和渐渐渗入泥土的暗红。
高览的三万河北锐卒紧随其后。他们负责扫荡骑兵掠过后的区域,如同梳子般清理每一寸土地。躲藏在地窖、芦苇荡中的溃兵、敢于反抗的士族私兵,都被他们无情地揪出、处决。他们将骑兵带来的恐慌,如同瘟疫般,更加细致、更加深入地播撒到江汉平原的每一个角落。
哭喊声、求饶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是这片土地上唯一的旋律。
真正的风暴眼,毫无悬念地直指当阳!
这座连接襄阳与江陵的战略枢纽,此刻正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与混乱。城头之上,守军面无人色,握着兵器的手在微微颤抖。他们望着远方地平线上那不断逼近、如同吞噬光线的乌云般的黑色潮水,感受着脚下城墙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震动,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城内,早已乱作一团。得到狼群南下消息的官吏、士绅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哭喊声、叫骂声、争夺车马的厮打声、金银细软掉落在地的脆响,混杂在一起,奏响了一曲末日的喧嚣。有人试图携家带口从南门逃离,却发现通往江陵的道路也并非坦途,狼群的游骑如同幽灵般在外围游弋。
“关城门!快关城门!拉起吊桥!所有人都上城墙!违令者斩!”当阳县令声嘶力竭地呼喊,声音却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他官袍歪斜,帽缨都不知道掉到了哪里。几个还算忠心的衙役试图驱赶混乱的人群,却如同滴水入海,瞬间被恐慌的人潮淹没。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狼群……是狼群主力!已经到了!”哨塔上的士卒发出了最后一声绝望的嘶吼,随即被一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狼牙箭贯穿了咽喉,从塔楼上栽落下来。
没有劝降,没有战书。狼群的字典里,没有这些多余的步骤。
庞德的铁骑前锋如同贴着地皮刮来的黑色旋风,瞬息间便卷到了城下!甚至没有给守军完全关闭城门的机会!几名矫健的轻骑兵猛地甩出套索,精准地套住了正在缓缓上升的吊桥铁链,数十骑同时发力,战马嘶鸣,肌肉贲张,竟硬生生将那沉重的吊桥又“嘎吱嘎吱”地拉了下来,重重砸回护城河对岸!
“重骑!破门!”庞德位于中军,声音透过面甲,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
一个千人队的重甲骑兵开始缓缓加速,如同蓄力的巨兽。他们连人带马都覆盖在厚重的冷锻铁甲之下,阳光照射在甲片上,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幽光。他们无视城头那些稀稀拉拉、因为恐慌而失了准头的箭矢,如同一排排钢铁堡垒,朝着那扇并未完全合拢、还在被城内守军拼命推搡的城门,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轰——!!!”
第一排重骑狠狠撞在城门上!如同山崩地裂般的巨响震得城头砖石簌簌落下!包铁的城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门后的顶门柱瞬间爆发出不堪重负的裂纹!
“轰——!!!”
第二排重骑接踵而至!裂纹瞬间扩大,崩裂!木屑混合着门后守军的鲜血四处飞溅!
城门,洞开!
“杀!!!”
压抑已久的杀戮欲望如同开闸的洪水,黑色的死亡潮水瞬间涌入城内!庞德的铁骑在狭窄的街道上依旧保持着恐怖的冲击力,马槊如同死神的镰刀,轻易地刺穿守军单薄的衣甲,将他们挑飞、撕碎。铁蹄踏过青石板路,溅起的不是水花,而是粘稠的血浆。
高览的河北锐卒则如同高效的杀戮机器,迅速分成小队,沿着城墙马道向上冲杀,占领制高点,攻打府库,包围官衙。所有试图反抗的守军,甚至许多来不及逃跑的官吏,都被毫不留情地砍杀。抵抗是零星的,绝望的,很快便被更大的血腥所淹没。
当阳县令被一名凶神恶煞的狼牙都尉从象征权威的桌案下拖了出来,他浑身瘫软,涕泪横流,嘴里含糊地求饶,似乎想献出官印和财宝。但那都尉只是冷漠地看着他,手起刀落,一颗肥硕的头颅便滚落在地,脸上还凝固着极致的恐惧。血淋淋的首级被随意地挑在矛尖,由骑兵驮着,在尸横遍野的街道上游行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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