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指节却冷得像冰:“陶罐......帮我掀。”
灰扑扑的陶罐在两人颤抖的手下翻倒,星砂如金粉倾泻。
萧云归张开嘴接住几粒,腥甜的金属味在齿间炸开——这是风铃婆婆说的“逆流砂”,能暂时冻住因果倒吸的命线。
他抓了把砂撒向眉心,识海霎时亮起银芒。
虚影的动作猛地顿住,原本贪婪撕扯命线的手指悬在半空,像被无形的网罩住。
“一包砂换三日喘息。”
沙哑的女声从观星台阴影里漫出来。
萧云归猛地抬头,看见穿靛青粗布裙的老妇倚着星盘,银发间插着串铜铃,风过时叮铃作响——正是多日前在山脚下卖茶的风铃婆婆。
她手里转着个巴掌大的布袋,袋口露出半粒星砂的幽光:“下一包,你得拿‘一段真忆’来换。”
真忆?
萧云归喉间发苦。
他十五岁那年在青霄剑派演武场,持归一剑斩裂长江的画面突然浮现在眼前——那是他剑道最纯粹的时刻,是师父摸着他发顶说“此子当承剑骨”的记忆。
“给。”他咬着牙,指节抵住太阳穴。
识海里那团银芒突然扭曲,一段裹着剑气的记忆被生生扯出,像抽走脊椎般疼得他蜷起身子。
记忆碎片坠入风铃婆婆手中的布袋,老人看也不看,随手抛进星盘凹槽。
星砂再次流转时,倒吸之力弱了三分。
但萧云归的瞳孔明显散了些——他转头看向小石头,张了张嘴:“小...小铁?”
“是小石头啊!”少年哇地哭出声,扑进他怀里。
萧云归的手虚虚搭在他背上,像在摸一团雾。
“躲有何用!”断弦声炸响。
哑弦郎踹开脚边碎石,断琴上最后一根血弦还在震颤,“你不醒,她就永远醒不了!”他扬起断琴砸向地面,琴身与崖石相撞迸出火星,刹那间漫天星子突然倒转轨迹,像被无形的手攥住重新排列。
萧云归识海里的虚影动了。
它缓缓直起腰,原本模糊的五官变得清晰——那分明是他的脸,却比现在多了道从眉骨到下颌的剑疤,眼神冷得像淬过九幽寒潭的剑。
“我不是你未来。”虚影开口时,萧云归的耳膜嗡嗡作响,“我是你本该成为的’你‘。
你若不归,我便代行。“
话音未落,萧云归左臂突然传来裂帛般的痛。
他低头,看见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龟裂,露出底下青幽如玉的纹路——那纹路竟与归一剑剑芯的青玉完全吻合!
“云...归...”
极轻的呼唤撞进他混沌的意识。
苏青竹的指尖不知何时缠上了他的手腕,一缕青碧妖力顺着血脉钻进来,像根细针挑开了他脑内的迷雾。
他低头看她,少女眼尾的泪痣泛着淡红,睫毛上还沾着砂砾,却强撑着扯出个笑:“你说过...要带我看青竹海。”
青竹海?
萧云归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记忆的碎片在眼前飞旋——他曾在北境黑市用归一剑劈开人贩子的刀,把遍体鳞伤的少女抱在怀里;曾在雪夜里用内息帮她温手,说等天下太平,要带她回她母亲的故乡,看漫山青竹在海上摇曳。
“如果我活着,就是为了被你吃掉......”他望着崖下翻涌的雾海,声音轻得像叹息,“那这一剑,我斩的不是敌,是我自己。”
归一剑突然发出龙吟。
萧云归握住剑柄的手在抖,剑尖垂落时一滴血坠入风中。
与此同时,观星台下方传来沉闷的钟声——咚、咚、咚......第九响时,风里突然飘来一声模糊的回应,像是他的声音,却带着哭腔:“别跳......”
“云归哥!”小石头的哭喊被风撕碎。
萧云归低头,看见少女的命线正从指尖流逝,像根被火烤着的青藤,而小石头正用两只小手紧紧攥住她冰凉的手指,眼泪滴在她手背上,晕开一个个小水洼。
黎明前的天光开始漫上崖顶。
苏青竹的睫毛颤了颤,命线与萧云归的纠缠得更紧了,像两株在暴雨里交缠的树,根须扎进彼此的血肉。
小石头的哭声渐弱,却始终没松开那只手——他能感觉到,少女的命线正在变细,细得像要被风吹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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