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卷着碎冰割在脸上,萧云归的睫毛结了层霜花,却仍死死盯着那口翻涌黑雾的井。
井中身影的月白道袍被阴风吹得猎猎作响,腰间玉牌泛着与他残剑断口相同的血玉光泽——那是青霄剑派真传弟子的信物,他被逐出师门时,这块玉牌被当众踩碎在演武场的青石板上。
“阿归!”苏青竹的指甲几乎掐进他手腕,金瞳里映着井中身影抬起的手,“它在动!”
话音未落,井中“萧云归”的指尖已对准他腰间残剑。
识海突然炸开刺疼,那道曾被他视作未来之身的虚影骤然浮现,却不再是冷峻的成年模样,此刻竟与他一般年轻,道袍上的血渍还带着腥气:“别看......那是‘因’的锚点。”虚影的声音发颤,像是在对抗某种撕扯,“你现在看见的,是你亲手埋下的......”
“呕——”小石头突然栽倒在地,灵目里渗出的血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进领口,“灯网!
九幽灯网锁住了鬼市入口,三十六盏命灯连成噬魂阵,只要......只要踏进去一步,魂火就会被......被钉在灯芯上!“他蜷成虾米状,指尖深深抠进崖边冻土,”我看见灯阵中心有团绿火,像......像苏姐姐发间的竹簪!“
萧云归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摸向颈间那枚血玉耳坠,赤脚巫娘的话突然在耳边炸响:“竹心不燃,归路自断。
这耳坠是钥匙,也是诱饵,它会替你勾出最想吃掉你记忆的鬼。“他转头看向苏青竹,她发间的骨簪新叶正泛着幽绿的光,像极了被妖力温养的活物。
“若鬼市只收记忆与命格,我们便送它一场‘假命’。”萧云归的拇指摩挲着耳坠,断剑在掌心发烫,“青霄叛徒的线索在铁笼坊地窟,我要知道当年血案是谁动的手。”
苏青竹没说话,只是将骨簪拔下,用帕子裹了塞进他怀里。
她的掌心还留着骨簪的余温:“若阵眼真锁着我的血,你就拿它当引子。”
子时三刻的阴风裹着纸钱刮过断崖,像千万只白蝶扑向鬼市方向。
萧云归将小石头背在背上,苏青竹扯下外袍罩住三人,妖力化作无形屏障裹住他们的气息——鬼市只收活物,却最厌活物的“生气”。
鬼市入口悬着盏人皮灯笼,灯里的魂灵还在尖叫。
萧云归的靴底刚碾过门槛,鼻尖就窜进腐肉混着沉水香的气味。
坊巷两侧的摊位在幽冥灯火下忽明忽暗,卖魂骨的、换寿元的、用婴灵炼傀儡的,每个摊主的眼白都泛着青灰,像浸在尸水里泡了百年。
“三位面生啊。”沙哑的男声从右侧传来。
鬼牙老三倚在摊位后,黑金獠牙在灯影里泛着冷光,左脸的刀疤从眉骨一直扯到下颌,“要换情报?
拿’活人梦境‘来——最好是未做完的梦,新鲜。“
萧云归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闭紧眼,运起《斩我经》里的“裂识诀”,识海顿时像被利刃划开道血口。
记忆碎片顺着裂痕涌出:七岁冬夜,他缩在青霄山脚下的破庙,是师父披着月白道袍推门进来,掌心托着块烤红薯;师父执他冻僵的手按在剑鞘上,说“剑修当守心如玉”;十二岁凝气那晚,师父在他眉心点了道朱砂,说“此心光明,万邪不侵”......
这些画面化作青烟从他天灵盖升起,钻进鬼牙老三的铜匣。
萧云归踉跄一步,苏青竹立刻扶住他——剥离记忆的疼比断剑刺进胸口还狠,他尝到了满嘴铁锈味。
“够新鲜。”鬼牙老三敲了敲铜匣,匣身浮起暗红咒文,“青霄叛徒最后出现在铁笼坊地窟,那里锁着口‘问心井’,井里......”他突然眯起眼,盯着萧云归颈间的耳坠,“你这东西......”
“情报钱够了。”萧云归打断他,残剑在袖中抵住他的腰眼,“铁笼坊怎么走?”
鬼牙老三的喉结动了动,指向巷尾飘着白纸灯笼的方向。
萧云归刚要迈步,身后突然传来灯笼破裂的脆响。
他转头望去,方才悬在入口的人皮灯笼正往下淌黑血,灯芯里的魂灵尖叫着化作飞灰——有什么东西,正顺着灯油渗进鬼市。
苏青竹的金瞳骤然收缩,她拽紧萧云归的衣袖:“那盏灯......是九幽引魂灯的光。”
小石头在萧云归背上猛地抬头,灵目里的血线顺着鼻梁爬向额头:“灯娘子来了。”黑雾裹着阴火从人皮灯笼破裂处倾泻而下,灯娘子的身影如鬼影浮现在鬼市入口。
她的裙裾绣着七十二盏命灯纹路,每走一步,脚下便绽开一盏幽蓝引魂灯,照得鬼市摊位上的魂骨泛出青灰——那是活物魂火被抽干后的颜色。
“妖混之血已染阵眼!”她的声音像锈铁刮过铜盆,枯瘦的手指直指苏青竹,“三百年前我用钦天监星盘算出,妖与人的血脉会引动血月妖潮,今日竟在我眼皮底下......”话音未落,她腰间铜铃骤响,悬在身侧的命傀儿突然被无形之力扯向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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