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土与血腥混杂的气味,像是跗骨之蛆,钻入萧云归的每一寸口鼻。
他盘坐在废墟中央,周围是尚在跳动火星的残垣断壁。
心剑的微光在他体内如游丝般流转,勉强维系着断裂的经脉,每一次吐纳都牵扯着撕心裂肺的剧痛。
一只盛着浑浊液体的破碗递到他面前,水面倒映着一张苍白而倔强的脸。
苏青竹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审判他:“你冒死闯入这里,不是为了救我。”
萧云归缓缓睁开眼,那双曾如寒星般的眸子此刻被血丝与疲惫笼罩。
他没有否认,只是反问:“那你以为,是为了什么?”
“为了恨。”苏青竹的目光没有看他,而是死死地钉在他掌心那块温养心剑的残玉上,“你的眼睛里有火,和那些屠戮我族人的纯血剑修,一模一样。你们的恨,像喂不饱的野兽。”
她的话音刚落,一直蜷缩在角落的小石头突然踉跄着跑过来,小手紧紧攥住苏青竹的衣角,仰着脸,眼中满是困惑与恐惧:“姐姐,你的线……你的线本来是两根缠在一起的,好亮……现在,断掉了一根,变得好暗。”
双股的线?断了一根?
不等萧云归细想这句童言的深意,废墟的阴影里,一个被压在残破囚笼下的角落,忽然传来一阵剧烈而压抑的咳嗽声,像是破旧的风箱在拼命拉扯着最后一丝空气。
苏青竹脸色骤变,猛地冲了过去。
青奴蜷缩在那里,原本就干瘦的身体此刻更是缩成一团,浑身剧烈抽搐。
她的皮肤下,一道道黑色的纹路像活物般游走,那是经脉寸断、妖力逆流的可怕景象。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抓住了苏青竹的手腕,那只手冰冷得像刚从雪地里捞出来。
“竹儿……咳咳……别……别信任何纯血之人……”青奴的眼球浑浊,声音气若游丝,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急迫,“他们……所有人……都在等你……等你觉醒……”
苏青竹的瞳孔骤然缩成一个针尖:“你说什么?觉醒什么?”
“你爹……他……咳……他没死……”
这五个字如一道惊雷,劈得苏青竹浑身僵直,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她俯下身,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我爹?你说我爹他……他还活着?”
青奴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喉咙里只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咯咯”声。
随即,她浑浊的瞳孔彻底涣散,头颅猛地一歪,那只紧抓着苏青竹的手也无力地垂落。
最后一丝气息,断绝了。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死寂。
苏青竹跪在青奴冰冷的尸身旁,一动不动,没有哭泣,没有嘶喊,只有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捏得发白,发出细微的“咔咔”声。
那种无声的悲恸,比任何嚎啕都更令人窒息。
萧云归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他站起身,走到苏青竹身边,目光落在她手腕上那个冰冷的奴印铁环上。
这铁环是奴役半妖的枷锁,也是耻辱的烙印。
他伸出手,默然将那铁环取下。
就在铁环脱离苏青竹手腕的瞬间,萧云归掌心的残玉忽然微微一热。
他下意识地以残玉轻触铁环,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那铁环内侧镌刻的、早已磨损的符文,竟与他识海中《斩我经》第一篇的几句残缺经文,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一缕幽光在符文与残玉间流转,一句模糊的意念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半妖之体,可通幽冥。”
萧云归心头剧震!
《斩我经》,青霄剑宗至高无上的禁忌功法,为何会与妖族的奴印产生关联?
难道这本被师门视为斩尽七情六欲、追求纯粹剑道的经文,其根源……本就与妖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
“嘿,小子,想知道你们青霄宗青霄分支那些人是怎么死的吗?”
一个沙哑而带着浓重酒气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老酒鬼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手里晃荡着半空的酒壶,一双醉眼却异常明亮,像两盏在黑夜里窥伺的灯笼。
他咧嘴一笑,露出缺了两颗门牙的牙床:“拿《北境夜行图》来换。一张图,换一个真相,划算吧?”
萧云“归”的眼神瞬间冷冽如冰:“你一个终日买醉的醉鬼,怎会知道这等宗门机密?”
“醉鬼才看得清这世道。”老酒鬼打了个酒嗝,老头子我亲眼看见,他和一个戴着宽大竹笠、看不清面容的妖族,在崖边密谈了整整一夜……三日后,青霄宗驻守北境的青霄分支,三百一十七口,一夜之间,全灭。”
萧云归的瞳孔猛然收缩。
师尊……去过北冥崖?
还和妖族密谈?
此事,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
夜色如墨,寒风卷着尘土,在废墟间呜咽。
为了那张图,也为了那个惊天的秘密,萧云归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老酒鬼那破败不堪的窝棚。
这里与其说是住处,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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