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轨的轰鸣尚在耳际回荡,另一场更为隐秘、却可能更具颠覆性的风暴,已在“云枢阁”深处悄然酝酿。就在朝廷和江南势力被铁路吸引目光之时,凌云将更多精力投向了那个代号“金蛛”的电报研发项目。
与铁路的钢铁洪流不同,电报的世界寂静无声,却关乎信息传递的速度,这是另一种维度的力量。进展远比预想的艰难。伏打电堆效率低下,产生的电流微弱且不稳定;漆包线的绝缘性能时好时坏,漏电和短路是家常便饭;最关键的,是缺乏灵敏可靠的信号接收装置。最初设想的依靠电火花或磁针偏转来解码,距离实用相差甚远。
一日深夜,凌云正对着一堆绕满漆包线的铁芯和一堆未能成功偏转的小磁针苦思冥想,负责“金蛛”项目的年轻学徒徐光启(名字取自历史人物,此处为艺术加工)怯生生地提出一个想法:“先生,我们是否过于执着于‘看’见电?既然电流能生磁,磁力又能吸引铁物,能否做一个……一个能用‘听’来分辨的装置?”
“用‘听’?”凌云一怔。
“比如,”徐光启比划着,“做一个轻巧的铁片,放在电磁铁前面。通电,铁片被吸过来,敲击一下铃铛或铁座,发出‘咔哒’声;断电,铁片弹回,或许也能发出声音。用声音的长短或次数来代表不同的讯号……”
“莫尔斯电码!继电器!”凌云脑中如同划过一道闪电!他过于陷入技术细节,竟差点忘了电报最核心的编码和声音接收原理!徐光启这个朴素的设想,直指要害。
“好主意!光启,你立了一大功!”凌云兴奋地拍着徐光启的肩膀,立刻组织人手,按照这个思路进行尝试。他们制作了简易的电磁铁和衔铁,调整弹簧力度,力求让衔铁在通电吸合和断电释放时都能发出清晰、短促的“咔哒”声。经过无数次调试,一个最原始但工作基本稳定的“音响器”终于诞生了!
紧接着,凌云借鉴记忆中的莫尔斯电码,设计了一套简单的点划组合,用来代表数字和常用字。他又改进了电键,使操作员可以控制电流通断的时间,发出长短不同的信号。
最重要的突破在于,为了解决远距离传输信号衰减的问题,凌云提出了“中继”的概念:在传输线路中,每隔一段距离设置一个由简易电池和电磁铁组成的“中继站”,当接收到微弱的信号电流时,中继站的电磁铁会动作,接通一个本地更强电源的电路,将放大后的信号继续传递下去。这个构想,让长距离电报通信成为了可能。
就在“金蛛”项目取得关键突破的同时,外部的压力也以另一种形式骤然降临。这一次,并非来自周铎等人的弹劾,而是来自更高层面——朝廷的工部,直接派下了一位姓郑的侍郎,以“巡察北地军械、体察民情”为由,来到了北平,其真实意图,不言自明。
这位郑侍郎不像周铎那样锋芒毕露,他面带和煦笑容,说话滴水不漏,对朱棣极为恭敬,对天工院的“成就”也赞不绝口,甚至对铁路表现了浓厚的“兴趣”,要求详细参观。
朱棣无法明着拒绝,只能安排接待。凌云陪同郑侍郎参观了天工院的各个工坊,包括正在量产的燧发枪生产线和虎蹲炮铸造车间。郑侍郎看得仔细,问得专业,不时发出惊叹,但凌云能感觉到,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睛背后,是锐利的审视和计算。
参观到最后,郑侍郎忽然看似随意地问道:“凌先生大才,制器精妙,冠绝古今。不知先生师承何人?所学格物之道,源于何典?”
这个问题,看似平常,实则凶险。凌云的知识体系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根本无从解释师承。
凌云心中凛然,表面却不动声色,拱手答道:“回大人,卑职乃匠户出身,少时偶得几本前朝散佚的《梦溪笔谈》、《天工开物》残卷,胡乱研读,后又多年摸索实践,偶有所得,实无具体师承。格物之理,存于万物之间,用心观察,皆可为师。”
“哦?无师自通?凌先生真乃天纵奇才!”郑侍郎抚须微笑,眼神却愈发深邃,“《梦溪笔谈》确是奇书,然其中似乎并未详载先生所造之火汽机、铁轨乃至那可千里传讯的‘电报’雏形吧?” 他竟然连“电报”这个极度保密的项目代号都知晓了!
凌云后背瞬间渗出冷汗,知道天工院内部恐怕已被渗透得不轻。他强自镇定:“大人明鉴,此皆卑职与院内众匠人根据前人智慧,结合实际所需,大胆揣摩、试错而来。譬如积薪,偶得星火,便可燎原。”
“好一个‘偶得星火,便可燎原’!”郑侍郎哈哈一笑,不再追问,但话锋一转,“然,星火虽好,亦需谨慎持之,若处置不当,恐成火灾,反噬其身啊。凌先生年轻有为,前程远大,当知‘木秀于林’之理,凡事还需合乎规矩礼法,方是长久之道。”
这番话,软中带硬,既是警告,也是招揽。暗示凌云的知识和能力已经引起了朝廷最高层的忌惮,若不愿归顺,恐有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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