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归处”民宿最大的那间茶室却灯火通明。窗外的曲江池水映着零星光点,静谧安然,与室内凝重而紧绷的气氛形成了鲜明对比。贾长安、苏青瓷、秦望舒、唐乐知,以及几位得知情况后自愿留下的核心骨干围坐一堂,面前的桌上摊开着“长安之夜”的方案草图、磐石资本那份充满诱惑的PPT,以及记录着近期遭遇的种种麻烦的笔记。
空气中弥漫着茶叶的苦香,更弥漫着一种关乎未来的沉重抉择。
贾长安没有绕圈子,直接将目前面临的三大压力清晰地摆在桌面上:官方对“长安之夜”方案的强硬要求,资本对快速复制的迫切期望,以及“盛世文旅”在供应链、舆论和人才上的全方位挤压。
“……情况就是这样。”贾长安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目光依旧锐利,扫过每一张熟悉的面孔,“我们站在了一个十字路口。一边,是妥协于官方的‘场面’,接受资本的‘改造’,或许能换来快速的扩张和暂时的安全;另一边,是坚持我们认定的路,但这意味着要同时对抗来自体制、资本和竞争对手的三重压力,前路注定艰难,甚至可能满盘皆输。”
他顿了顿,给出了最核心的问题:“今天把大家叫来,不是我来下命令。我想听听每个人的想法。‘归处’的未来,需要我们共同决定。”
沉默了片刻,负责客房服务多年的王姐率先开口,带着浓重的关中口音:“贾总,苏经理,我是个粗人,不懂那些大道理。我就知道,在‘归处’干活,心里踏实。客人来了,我们能让他们真的放松下来,像回了家一样。要是变成那种冷冰冰的大酒店,或者为了赶工把东西做得马马虎虎,我……我第一个不答应!”她的话朴实无华,却代表了基层员工最直观的感受。
唐乐知深吸一口气,似乎鼓足了勇气,声音还有些微颤,但眼神坚定:“长安哥,青瓷姐。我……我经历过最坏的事情,是‘归处’给了我新的家和方向。我知道资本的力量很大,扩张听起来也很诱人。但是……但是如果‘归处’变得和别的地方一样了,那它还是我们的‘归处’吗?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这种……温度和独特性,是不是就没了?我宁愿慢一点,苦一点,也想守住这里。”她的话引起了在场不少年轻人的共鸣,纷纷点头。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聚焦在一直沉默的秦望舒身上。她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瓷器与木质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从学术角度而言,文化之所以有价值,在于其真实性与独特性。”秦望舒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像山涧溪流,清晰而有力,“妥协于官方的‘伪盛唐’,是对历史的亵渎;屈服于资本的标准化,是对文化创造力的扼杀。‘盛世文旅’之流,不过是文化消费主义下的饕餮之徒,它们吞噬一切独特之物,然后排出千篇一律的糟粕。”
她推了推眼镜,目光直视贾长安:“我的意见很明确。我们可以参与‘长安之夜’,但必须守住学术和艺术的底线,可以策略性迂回,但不能原则性投降。至于资本,我们需要的是能理解并支持我们长期主义价值观的‘同道’,而非只想快速收割的‘掠食者’。眼前的困难固然巨大,但一旦放弃坚守,‘归处’便名存实亡。我认为,值得一搏。”
最后,苏青瓷开口了。她没有看文件,而是看着贾长安,看着在座的每一个人,眼神温柔而坚定。
“长安,”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还记得我们为什么给这里取名‘归处’吗?它不仅仅是一个商业项目,它是我们这群人理想和情感的寄托。是为了给那些在喧嚣世界里迷失的人,提供一个可以安顿身心的角落。如果我们自己先迷失在名利和恐惧中,又拿什么去安顿别人?”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官方的要求,我们可以尝试去沟通,去引导,甚至……我们可以准备两套方案,一套满足他们的‘面子’,另一套,藏着我们的‘里子’,在关键时刻,用作品本身的力量去说话。资本的选择,我们可以更谨慎,去寻找真正认同我们理念的‘慢资本’。至于竞争对手的打压……”
苏青瓷的嘴角勾起一丝罕见的、带着韧性的弧度:“他们越是想让我们乱,想让我们妥协,我们就越要把自己做得更好,更扎实。稳固供应链,我们就去发掘、扶持更小众但更有匠心的作坊;舆论攻击,我们就用更扎实的作品和客人口碑去回应;有人被高薪挖走,我们就要让留下的人觉得,这里的价值,不仅仅是薪水可以衡量。”
她的话,像一阵暖流,驱散了弥漫在房间里的压抑和迷茫。她不仅表达了坚守的态度,更指出了在坚守中破局的具体路径。
贾长安看着眼前这群人,看着苏青瓷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定光芒,心中最后的一丝犹豫也烟消云散。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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