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贵被锁拿入天牢,潘美闭门思过,枢密院易帅……这一连串的变故,如同在汴京这座权力金字塔的顶端引爆了一连串惊雷,其冲击波迅速向四面八方扩散,引发了整个朝野的剧烈震荡。
天波杨府,无疑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杨延昭在金殿之上的表现,以及他成功揭露王贵通敌、间接导致潘美失势的举动,为他赢得了空前的声望。在那些忠于朝廷、厌恶潘美跋扈的官员和清流士大夫眼中,他已然成为刚正不阿、智勇双全的青年楷模,是涤荡朝中奸佞的希望所在。甚至连一些原本中立的官员,也开始对这位年轻的杨家六郎刮目相看,暗中示好。
擢升为虎翼军左厢都指挥使,更是让他名正言顺地掌握了一支五千人的禁军力量。尽管这支部队依旧存在诸多问题,但经过他前期的整顿和演武的胜利,已然初具骨架,如今在他全权掌控下,更是如臂使指,训练愈发刻苦,士气日益高昂。他趁机将更多“星火计划”中培养出的理念和技巧,以“新式操典”的名义融入日常训练,并开始小范围试点装备府中工坊改良的军械。
然而,荣耀与权力的背后,是更加汹涌的暗流和更加致命的杀机。
潘美虽暂时蛰伏,但其经营多年的势力网络岂会甘心?明面上的报复或许会有所收敛,但暗地里的手段只会更加阴狠毒辣。杨延昭深知,自己已然成为潘美一系的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
果然,麻烦接踵而至。
首先是在朝堂之上。虽然潘美不在,但其党羽依旧盘踞要职。他们不敢再直接攻击杨延昭通敌或无能,转而开始在一些细枝末节上大做文章。有人弹劾他“擅改禁军祖制,训练方法怪异,有违圣人教诲”;有人质疑他“任用私人,在军中培植党羽”(隐隐指向杨洪、焦赞等人);更有人将之前“将门军校”的旧事重提,污蔑他“心怀叵测,欲效仿唐末藩镇,私蓄力量”。
这些言论如同跗骨之蛆,虽然无法对杨延昭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极大地牵扯了他的精力,让他不得不花费大量时间上书自辩,应对各种质询。
其次是在军中。虎翼军左厢的粮饷物资,虽然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克扣,但拨付的效率和质量却开始“莫名其妙”地下降。新补充的兵员,也时常混入一些背景复杂、难以管束的兵痞。甚至有一次夜间巡逻时,杨延昭还遭遇了一次极其隐蔽的冷箭暗算,若非他武艺高强、反应迅捷,几乎遭了毒手!虽然后来查无所获,被定性为“流矢误伤”,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
更让杨延昭警惕的是,来自北疆的军报显示,耶律休哥在得知定州粮草计划败露后,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加大了对边境的骚扰力度,其游骑活动的范围更深,频率更高,似乎是在进行更大规模进攻前的最后侦察。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笼罩在整个北境上空。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书房内,杨延昭对着北境舆图,眉头紧锁。他转头看向侍立一旁的杨洪、焦赞、孟良,“潘美虽暂退,但其爪牙仍在,亡我之心不死。而耶律休哥,恐即将有雷霆之举。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公子,您下令吧!咱们该怎么办?”焦赞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找那些下黑手的人拼个你死我活。
杨延昭摇了摇头:“匹夫之勇,解决不了问题。如今之势,犹如弈棋,一步错,满盘皆输。”他沉吟片刻,开始部署:
“杨洪,虎翼军左厢是我们的根本,必须牢牢掌握。你协助我,进一步加强掌控,尤其是中下层军官,要确保他们的忠诚。对新补充的兵员,严格审查,加强管理,若有异动,宁可错抓,不可放过!”
“是!”杨洪沉声应命。
“焦赞,你负责挑选一批绝对忠诚、身手矫健的士卒,组成一支特别的‘纠察队’,明面上负责军纪,暗地里负责内部肃清和反谍,务必确保军中无异己之徒!同时,加强我自身以及府中主要人员的护卫。”
“明白!保证连只外来的苍蝇都飞不进来!”焦赞拍着胸脯。
“孟良,”杨延昭看向他,“你的担子最重。潘美那边,虽然暂时蛰伏,但绝不会没有动作。我要你动用一切关系,不惜代价,严密监视潘府及其核心党羽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与北边、与军中将领的任何秘密联系!此外,市井之间的舆论也要留意,绝不能让潘美一系操控舆论,颠倒黑白!”
“公子放心,汴京城里,但有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咱们的耳朵!”孟良自信道。
安排完这些,杨延昭深吸一口气,目光再次投向北方:“至于耶律休哥……我们能做的,就是让父亲和前线将士,尽可能做好准备。”
他再次提笔,给父亲杨业写了一封长信。信中,他没有提及朝堂的纷争和自己的危险,只是以一个儿子的身份,结合自己对耶律休哥用兵风格的分析以及现代军事的一些观点,详细阐述了他对辽军可能采取的几种进攻路线的预测,并提出了加强侧翼侦察、设置多重预警、预备多套应急方案等具体建议。他希望这些来自“后世”的视角,能帮助父亲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中,多一分胜算。
风起于青萍之末。杨延昭知道,王贵事件只是一个开始,一场更大的、关乎国运的风暴,正在迅速酝酿、逼近。他和他所守护的一切,都被卷入了这风暴的中心。
他所能做的,就是抓紧这风暴来临前最后的平静,不断加固自己的阵地,积蓄力量,等待着那最终对决的时刻。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决定命运的惊涛骇浪,很快就要来了。而他,必须挺立潮头,迎接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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