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濠镇的城墙在夕阳下投下长长的影子,如同一个刚刚站稳脚跟的巨人。镇抚府内,朱重八看着田娃铺在粗糙木桌上的几张草图,眼中异彩连连。
那不再是简单的地形图或布防图,而是田娃根据记忆和观察,绘制的几种军械改良草图。
“重八哥,你看这个,”田娃指着一幅类似弩机的图样,但结构更为精巧,“这是根据元军的神臂弩改的,我琢磨着,可以把弩臂加厚,用韧性更好的柘木,绞盘这里改一下,射程和力道至少能增加三成!就是打造起来费工费料。”
他又指向另一张图,上面画着一种带轮子的木质盾车,但盾面是倾斜的,还开了几个可开合的射击孔。“守城或者攻坚的时候,这玩意能大大减少弟兄们的伤亡。斜面能弹开箭矢和石头,射击孔能让咱们的人在后面放箭,推着走也比举着大盾省力。”
最后,他指着几张画着各种钩、爪、挠的图样,以及一种结构复杂的云梯草图:“这些是攻城器械的改良,这个飞钩能更牢地抓住城垛,这个云梯加了防撞和稳固的结构,没那么容易被推倒……”
朱重八听得心潮澎湃,他用力拍了拍田娃的肩膀,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好!好你个田娃!老子就知道你肚子里有货!这些东西要是真能造出来,咱们振武营的战斗力,能翻着跟头往上涨!”
他当即下令,在临濠镇内设立“匠作营”,由田娃全权负责,招募流民中的工匠,集中所有铁料、木料,优先打造这些新式军械。同时,将原有的匠作队并入,扩大规模。
田娃(陈远)深知,光有图纸不行,还必须要有合格的材料和标准的工艺。他凭借前世在工厂对标准化生产和质量管控的模糊记忆,开始对匠作营进行整顿。
他将工匠按铁匠、木匠、皮匠等不同工种分组,设立“工头”负责。他制定了简单的材料验收标准,要求打造出的箭簇必须大小、重量一致,弩臂的弧度必须符合要求。他甚至尝试用简单的模具来批量生产箭杆和弩机部件,虽然粗糙,却大大提升了效率。
对于打造出来的新装备,他要求必须进行严格的测试。新弩要在百步外测试穿透力,盾车要能承受住滚木礌石的撞击。不合格的一律回炉重造,负责的工匠还要受罚。
起初,习惯了各自为战、凭经验的工匠们怨声载道,觉得田娃是在瞎折腾。但当第一批按照新标准打造出的神臂弩,真的在射程和威力上远超旧弩,当那带轮子的盾车在模拟攻防中展现出巨大优势时,所有的抱怨都化为了敬佩和狂热。
田娃“善工巧,精器利”的名声,不胫而走。
除了军械,田娃在军事分析和战术推演上的能力,也日益凸显。朱重八几乎养成了习惯,每逢战事,必先与田娃在沙盘前推演数遍。
一次,探马来报,元军一部约三千人,由一名叫也先帖木儿的将领率领,自北而来,意图夺回临濠镇。
众将闻讯,大多主张凭借新加固的城墙和新装备,据城死守。
朱重八召集众将议事,目光最后落在田娃身上:“田参军,你怎么看?”
田娃走到沙盘前,手指点着临濠镇北面的地形:“也先帖木儿此人,性如烈火,骄横轻进。他远道而来,必求速战。我军若只是固守,虽能保城池无虞,但难以重创敌军,且久守必失,士气易堕。”
他手指划过城外一片丘陵地带:“此处名为‘落雁坡’,地势起伏,林木丛生,利于设伏。也先急于求成,见我守城不出,必轻兵冒进。我可派一支偏师,前往诱敌,佯装不敌,将其主力引入落雁坡。我军主力则提前设伏于坡地两侧高地,待其深入,以弓弩覆盖,再以精锐从侧翼突击,截断其首尾!必可大破之!”
这个计划,风险在于诱敌部队可能被敌军黏住,甚至被吃掉。但收益也极大,若能成功,便可一举歼灭这支元军主力,极大缓解临濠镇的压力。
汤和立刻站出来:“重八哥,俺去诱敌!保证把也先那老小子引进落雁坡!”
朱重八沉吟片刻,看向田娃:“有几成把握?”
田娃目光沉静:“七成。关键在于诱敌要像,撤退要快,伏击要狠!”
“好!就依你之策!”朱重八下定决心,“汤和,命你带五百人,前往诱敌,许败不许胜,务必把也先引入落雁坡!徐达,你带一千五百人,提前埋伏于落雁坡两侧,多备弓弩滚木!我亲率主力,截断其后路!”
战斗的发展,几乎完全按照田娃的推演进行。
也先帖木儿见汤和带领的“乌合之众”不堪一击,果然骄心大起,不顾副将劝阻,挥军猛追,一头扎进了落雁坡。
霎时间,伏兵四起,箭如雨下,滚木礌石轰鸣而下!元军猝不及防,阵型大乱!朱重八亲率振武营主力,如同猛虎下山,直插元军腰部,将其分割包围!
也先帖木儿拼死抵抗,最终被乱箭射杀。三千元军,除少数溃逃外,大部被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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