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浙江地界有个读书人,姓宁,叫采臣。这宁相公为人正派,性情慷慨豪爽,品行端方。他时常对人说::“我宁采臣这辈子,行得正坐得直,绝不干那寻花问柳的勾当!”
这一日,宁采臣有事要去金华城。走到城北门外,日头已经偏西。
他瞧见路边有座寺庙,殿宇宝塔看着还挺气派,就是啊……荒草长得比人还高,风一吹,刷刷响,看着就瘆人,像是八百年没人来过似的。
那东西两边的僧房,门都虚掩着,吱呀作响。只有南边一间小屋子,门上新挂着一把锁。
宁采臣四处打量,只见那大殿东角上长着一片好竹子,有碗口那么粗!台阶下还有个老大老大的池塘,里头野荷花开的正艳。
他心说:“这地方虽然荒点,倒是清静雅致,不错不错。”
恰好这时朝廷学使大人来金华考核生员,城里客栈的价钱涨得吓人。宁采臣一琢磨:“得了,我就借这荒寺住下,还能省下几个盘缠钱。”
于是他卸下行李,在寺中散步等候僧人回来。
等到日头落山,嘿,还真等来个人!但不是和尚,是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过来就开了南边那小屋的门。
宁采臣赶紧上前,抱拳行礼道:“这位兄台请了,小生想在此借宿几日,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那书生回礼道:“好说好说。这儿也没个主事的人,我也是暂住的。您若不嫌这儿荒凉破败,咱俩早晚还能一起切磋学问,那是再好不过了!”
宁采臣很高兴,就地铺开干草当床,又搬块木板当桌子,打算长住。
当晚,月亮明晃晃挂在天上,照得地上跟泼了水似的。俩人坐在殿廊下促膝长谈,互通姓名。
那书生说:“小弟姓燕,字赤霞。”
宁采臣听他口音,不像浙江人,一问,果然是陕西人氏。这燕赤霞说话实实在在,是个耿直人。两人一直聊到没话说了,这才拱手作别,回屋歇息。
可这宁采臣睡在新地方,翻来覆去睡不着!正迷糊着,就听见屋子北边……有窸窸窣窣说话的声音!好像有一家子人在唠嗑。
他悄悄爬起来,踮着脚走到北墙石窗下,扒着缝儿往外瞧——哟!只见矮墙外边有个小院子,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还有个老太太,穿一身褪色的红衣裳,头发上插着个大银梳子,驼背弯腰,老得不成样子了。
俩人正借着月光说悄悄话呢!
那妇人说:“小倩这丫头,怎么这半天还不来?”
老太太答:“估摸着快来了。”
妇人又说:“她不会在背后埋怨姥姥您吧?”
老太太说:“那我倒没听着,就是看她那脸儿一直绷着,像是不大高兴。”
妇人撇嘴道:“这小蹄子,就不能给她好脸儿!”
说话间,从旁边来了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哎呦喂!月光底下这么一照,真跟天仙下凡似的!柳叶眉,杏核眼,粉嘟嘟的脸蛋,杨柳细腰,好看得没法形容!
那老太太见到女子,立马笑道:“啧啧,背地里真不能说人呐!我俩正说你呢,你这小妖精就悄没声地来了,吓姥姥一跳!亏得没说你坏话!”
接着又夸道:“小娘子真是画儿里走下来的人呦!姥姥我要是男的,魂儿也得让你勾了去!”
那女子抿嘴一笑,说:“若没有姥姥夸我,还有能谁说我好呀?”
接着她们又嘀咕了些啥,宁采臣没细听,心想准是邻居女眷,转身回去睡了。过了好一阵子,那边才没了动静。
刚要睡着,忽觉得有人进了屋!宁采臣猛地坐起来一看——竟是刚才北院那个漂亮女子!
宁采臣惊讶地问道:“你进我房里做什么?”
女子微微一笑,说:“月明星稀,睡不着觉,特来陪伴公子,共效于飞之乐……”
宁采臣顿时板起脸,正气凛然道:“姑娘请自重!人言可畏!若一步走错,一辈子清白可就毁了!”
女子带着诱惑的腔调轻声笑道:“这深更半夜的,谁瞧得见呐?”
宁采臣厉声呵斥道:“快走!再不走,我可要喊南屋的书生了!”
那女子一听,有些害怕,磨磨蹭蹭退出去。可刚到门口,又转身回来,“啪嗒”一声,把一锭金元宝扔在宁采臣铺盖上。
好个宁采臣!一把抓起金子,“咣当”就扔到院子里台阶上,高声叫道:“不义之财,别脏了我的口袋!”
女子羞得满脸通红,捡起金子,喃喃自语道:“这汉子……真是铁石心肠啊!”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又来了一个兰溪的书生,带着个书童,也是来赶考的,住进了东厢房,可谁知当夜就突然暴毙而亡!
但见这书生脚心有个小孔,像锥子扎的,细细地往外渗血,谁也说不清是啥原因。过了一夜,那书童也死了,死状一模一样!
到了晚上,燕生回来,宁采臣对他说起这桩怪事。
燕生皱眉道:“怕是妖魅作怪。”
宁采臣性子刚直,也没太在意。深夜时分,那女子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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