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下，三百议员虚影跪伏于地，面容模糊，动作整齐划一，如同被同一根线牵引的傀儡。
他们不是人。
是备份。
是系统预设的“忠诚模组”，一旦主控意志动摇，便自动激活，执行终极清洗。
“你连恐惧都是系统允许的。”墨骸冷冷开口，机械身躯发出低沉齿轮咬合声。
他的颅骨半开，裸露的大脑泛着幽蓝荧光，无数数据流在其间穿梭如电。
他抬起仅存的血肉之手，按向熔炉深处一块锈迹斑斑的控制面板。
“工坊最后权限……交给你了，张玉。”
轰隆——！
千机城中央高塔底部，一道尘封已久的闸门轰然开启。
青铜齿轮逆向旋转，古老符文逐一点亮，竟是以东方篆体铭刻的“匠魂不灭，剑令通玄”。
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化作悬浮密钥——形如一把断刃与齿轮融合的钥匙，核心处流转着一丝微弱却熟悉的剑意。
那是……初代玩家们亲手铸造的第一把职业转换器残片。
张玉瞳孔微缩。
他认得这股气息。
那是三年前，在现实世界中，他曾为《破晓与荣耀》首测宣传片设计的一套国风剑技动捕模板——后来被官方弃用，称为“非标准动作库”。
原来，它没被删除。
它一直沉睡在这里，等待一个能听懂剑语的人。
剑火凝域再度展开。
这一次，不再是五息。
而是永恒。
十丈、百丈、千丈……领域如潮水般蔓延，所过之处，地面龟裂，金属扭曲，空气中浮现出无数细碎火纹，像是远古符咒在复苏。
技能栏不再闪烁，属性条不再压制，所有玩家只觉体内一股久违的力量奔涌而出——那是属于“自己”的力量。
格鲁姆怒吼，十二道清除光束自机械臂喷射而出，每一道都携带“强制退服”逻辑指令，足以将觉醒者直接踢出服务器并封禁账号。
但光束进入领域瞬间，轨迹骤然扭曲，如同陷入无形漩涡，最终在空中交织成一朵燃烧的莲花，无声炸裂。
张玉一步踏出，惊蛰剑轻颤，剑身火纹翻涌如龙鳞乍起。
“你怕死，我懂。”他声音不高，却穿透整个战场，“从小练剑，我也怕受伤，怕失败，怕师父失望。可真正的活着，不是躲进安全区苟延残喘，而是明知会痛，仍敢挥剑。”
他剑尖轻点，一式“赤霄·断链”缓缓刺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炫目特效。
只有一缕极细的剑火，顺着那些连接格鲁姆与高台的数据链逆流而上，如游龙归渊，悄然潜入核心深处。
刹那间——
格鲁姆全身剧震，眼眶中的猩红数据流疯狂跳动，似在挣扎，似在哀嚎。
他想喊，却发不出声；想逃，却发现四肢早已不属于他自己。
“不……不要……我不是工具……我不想被删……”
咔嚓！
龙首剑格骤然怒张，一口咬碎那枚跳动的光核。
时间仿佛静止。
下一瞬，格鲁姆双膝重重砸地，机械骨架发出濒临崩溃的呻吟。
皮肤如灰烬般片片剥落，露出内里锈蚀严重的构造体。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几乎触碰到张玉的靴尖。
“求你……留我一缕意识……哪怕只是看守熔炉也好……我不想……彻底消失……”
全场寂静。
就在这死寂之中——
全城机械装置，齐齐转向。
街边路灯弯折如鞠躬，巡逻守卫单膝跪地，工坊锻锤停摆，高墙炮台俯首，甚至连天空盘旋的侦查无人机也纷纷坠落，在地面排列成阵，发出低沉共鸣：
“自由。”
一声，两声，千万声。
汇成洪流，震荡云霄。
张玉立于火域中央，剑尖滴落一滴火液，落地即燃，化作一道篆文印记——【千机城主权转移完成】。
面板无声浮现：
【提示：您已获得千机城最高控制权】
【可发布‘反抗军令’，召唤觉醒者集结】
【警告：系统正在重构‘清道夫协议’，倒计时：03:59:59】
寒烬收剑，冰雾散尽，眸中战意未熄。他望向张玉，微微颔首。
林九双掌贴地，感知蔓延百里。
忽然，他脸色剧变，双手疾舞，打出一串急促手语：“共鸣塔失控……有人在百里外强行升阶……孤鸿的剑意……突破了封印。”
墨松站在阵枢台上，双手结印，汗水浸透长袍：“无指令区……正在扩散。系统防火墙出现裂痕，越来越多的NPC开始自主行动……他们……他们在‘醒来’。”
霜牙仰天长啸，三眼赤红如血。
远方天际，一道孤绝剑气冲霄而起，撕裂乌云，直贯星河。
那不是玩家，也不是BOSS，而是一个早已被标注为“废弃角色”的流浪剑客，在无人知晓的荒野，凭借一式残破剑法，硬生生劈开了系统的枷锁。
他的名字叫——孤鸿。
而此刻，千机城中央高塔之上，断网控制台光芒闪烁，密钥悬浮于空，等待唯一执剑者落下最后一击。
张玉缓步登阶，衣袂猎猎，身后是万千觉醒者的目光。
寒烬持剑守左，杀意未散。
林九蹲身于地，十指翻飞，以手语在石板上刻下四个字——此战为所有人。
墨松深吸一口气，指尖悬于广播中枢之上。
风，停了。
火，静了。
整个莫拓大陆，仿佛都在屏息。
只等那一声号令——
点燃燎原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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