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工厂里,死寂无声。
董宇像一尊被抽掉灵魂的石像,瘫坐在冰冷的混凝土地上。
九爷的人,动了。
他们没有看董宇一眼,仿佛他只是一件碍事的家具。动作整齐划一,效率高得可怕。
一个人收走了那台便携式DNA检测仪,放回银色手提箱,咔哒一声锁上。
另一个人,戴着白手套,将散落在地上的“尸检报告”和“档案”一张张捡起,连同那个牛皮纸袋,一起扔进一个便携式焚烧桶里。
蓝色的火焰,无声地舔舐着纸张,将那些足以把他钉死在耻辱柱上的“证据”,化为灰烬。
那个扮演老法医的演员,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多余的声音。
只有董宇自己粗重的、濒死的喘息,和心脏撞击胸腔的闷响。
九爷走到他面前,蹲下身。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雪白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然后将手帕递到董宇面前。
“董总,擦擦吧。”九爷的语气,带着一种老派的、彬彬有礼的腔调,“我们林少交代了,您是个体面人,别弄得太狼狈。”
董宇没有动,眼球浑浊,毫无焦距。
九爷也不恼,收回手帕,站起身,掸了掸西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林少还说,有些债,不用钱还。”
“得用下半辈子,慢慢熬。”
“您,好自为之。”
说完,他一挥手,所有黑衣人如同退潮的海水,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工厂。
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被人从外面轻轻带上。
“吱呀——”
一声悠长的呻吟,像是地狱关上了大门。
世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不。
还有一个。
一个他亲手杀死,又从坟墓里爬出来,向他索命的……许童。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车上的。
保时捷的引擎发出一声嘶吼,像野兽受伤的悲鸣。
他疯了一样踩下油门,车子在空无一人的废墟里横冲直撞,轮胎卷起漫天尘土。
【比对样本相似度:99.9999%】
【死因:低温症并发多器官功能衰竭。】
【死亡时间:三年前,十一月二十三日,凌晨。】
那些字,像烧红的烙印,在他脑子里反复出现。
十一月二十三日。
他的生日。
他记得。
他记得那一天,别墅里有多热闹。香槟塔,米其林厨师,衣香鬓影。陈婉婷穿着他送的迪奥高定,挽着他的手臂,笑得像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他们切开蛋糕的时候,所有人都为他唱生日快乐歌。
那时候,许童在哪里?
她躺在一个冰冷的、无人知晓的停尸台上,身体一点点变冷,器官一个接一个衰竭?
在她最痛苦,最绝望的时候,她是不是也想过,那天是他的生日?
“呕——”
董宇猛地一脚刹车,推开车门,冲到路边,扶着一棵枯树,吐得天昏地暗。
他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酸苦的胆汁,灼烧着他的喉咙。
他痛恨自己。
痛恨自己当年的愚蠢和懦弱。
痛恨自己竟然会相信陈婉婷那个毒妇的眼泪和谎言。
他以为许童是自杀,是死于对他出轨的绝望。这份愧疚,他背了三年。
可现在,他才知道,真相,远比他想象的,残忍一万倍。
那不是自杀。
那是谋杀。
一场被精心伪装成“意外”和“自杀”的,漫长的、不见血的谋杀!
而他,就是那个递刀的帮凶!
他抬起头,看着后视镜里自己那张扭曲、狰狞的脸。
那Evelyn Lin……到底是谁?
一个长得和许童些许相似,虽然面部改变了许多,连手腕上疤是非常雷同。
不。
世界上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
除非……
除非,她根本就不是人。
她是许童的怨气,是她的不甘,是她的仇恨,凝聚而成的……厉鬼。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董宇全身的血液,都冻成了冰。
他怕了。
他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那种能把骨头都冻裂的恐惧。
……
黑色的商务车,平稳地行驶在回城的路上。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像流动的星河,光怪陆离。
许童靠在后座,闭着眼睛,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尊没有温度的玉像。
阎可妮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小姐,他崩溃了。”
许童没有睁眼,只是唇角,勾起了一抹几不可见的、冰冷的弧度。
“这只是利息。”
本金,她会连皮带骨,一并讨回来。
“陈婉婷那边呢?”她问。
“张医生已经就位了。”阎可妮的声音压得很低,“按照您的吩咐,第一阶段的药物,会让她看到一些……她最不想看到的东西。”
“很好。”
许童睁开眼,那双美丽的眸子里,一片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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