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秤婆忽然倒退一步,枯掌猛地按住胸口,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近乎窒息的抽气。
她一把撕开前襟衣扣,褪下半幅衣衫——左胸上方,一道陈年旧疤盘踞如蛇,疤下压着一条褪色红绳,绳头串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碎瓷片,釉色斑驳,边缘锋利如刃。
“这是我闺女的。”她声音干涩,却像把钝刀刮过生铁,“她下葬那天,攥着这瓷片,不肯松手……说这是娘给的‘认路牌’。”
她抬起手,指尖颤抖着,将那枚碎瓷片缓缓举至哑油灯幽蓝光晕之下。
瓷片背面,一行极细的刻痕在光中浮现——不是字,是七个歪斜小点,排成北斗之形,最末一点,被人用指甲反复描过,深及瓷胎,泛着暗红。
阿朵眸光微凝,七处蛊息烙印幽幽一亮,随即敛入额角深处。
她没说话,只侧身让开半步。
葛兰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脚踝铜铃轻颤未歇,樱粉色唇线微微翕动,仿佛有千言万语在齿间徘徊,却终究未吐一字。
她缓缓抬起脚,踏向前方人群。
葛兰的脚踝铜铃,响得极轻,却像一粒石子投入死水——不是破开涟漪,而是震裂冰面。
她踏出第一步时,青砖缝里残余的灰烬簌簌一跳,仿佛被那铃音唤醒的微小魂灵,在尘埃里翻了个身。
她没看任何人,目光低垂,只凝在自己赤足踩过的地方:那里浮起一层极淡的樱粉雾气,细如游丝,却诡异地不散,反随她步履蜿蜒,在众人脚边盘绕成一道若隐若现的“名径”。
“你们还记得,给孩子起名那天,说了什么?”
声音不高,甚至有些哑,却像从井底浮上来的回声,带着水汽与锈味,钻进耳道便不再消散。
前排老农茫然眨眼,手里的豁口陶碗晃了晃,汤水泼出半滴,在干裂的泥地上嘶地一声蒸没。
他张了张嘴,想说“叫铁柱”,可舌尖一麻——那名字竟卡在喉头,沉甸甸坠着,像含了块未烧透的炭。
再问一个,是瘸腿的豆腐匠。
他摇头,额角青筋突突直跳:“记不得……只记得哭……哭得停不住……”话音未落,怀中襁褓突然绷紧!
布包猛地拱起一道尖棱,似有硬物在皮肉下顶撞。
他惊惶松手,襁褓滚落,布角掀开——一枚黑卵“啪”地弹出,表面覆着油亮黏液,卵壳上竟密布细小齿痕,如活物啃噬过一般。
怒哥动了。
金焰未爆,只是一道凝滞的流光自爪尖迸射,“嗤”地贯入卵心。
黑卵炸开,没有腥血,只喷出一股腐甜浓雾,雾中裹着一截暗紫软舌——舌根带钩,舌尖分叉,舌面密布倒刺,正微微翕张,仿佛刚吞下什么温热的东西,还在回味余味。
蓝阿公枯指一掐,瞳孔骤缩:“代语蛊!”他喉结滚动,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刮骨,“它不吃米粮,专食‘初啼之音’;不饮清水,只啜‘命名之息’。孩子开口喊爹娘那一瞬,它便伏在喉间,咬断原声,再替着说——说的全是吴龙要听的话。”
人群骤然死寂。
有人低头看自己孩子,孩子也正仰脸望着他,眼神清澈,却空得吓人,仿佛两口尚未注水的井。
葛兰没停。
她继续走,铃声未歇,一步一颤,一步一叩。
走到东角阴影前,麻三仍跪着,手里攥着那半片乌发,指节泛白,指甲缝里渗出血丝混着黑土。
她在他面前蹲下,樱粉色唇瓣微启,又问一遍:“您……给孩子起名那天,说了什么?”
麻三浑身一抖,眼白再度泛起血丝,可这一次,血丝未蔓延,反而如退潮般向内收缩。
他嘴唇哆嗦着,忽然发出一声破碎的哽咽:“我……我没见着她……接生婆说难产……抱出来就……就裹了白布……”他猛地抬头,浑浊瞳仁里第一次映出自己扭曲的脸,“我不是爹……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啊——!”
祭殿穹顶那道幽暗裂隙,毫无征兆地撕开一线——不是扩大,而是被某种无形之力从中劈开!
一道清冽晨光如剑斜劈而下,不偏不倚,正正钉在神像基座之上。
光落处,石粉簌簌剥落。
那尊曾受百年香火、被称作“护婴大神”的泥胎木骨神像,早已不在。
基座空荡,唯余齑粉,在光柱里浮沉如雪。
而就在光柱边缘,葛兰赤足所立之处,青砖悄然裂开一道细纹——纹路蜿蜒,竟与她脚踝铜铃震出的樱粉雾气走向完全一致,直指井口方向。
阿朵一直静立石台,未言未动。
此刻,她缓缓抬手,掌心向上,托起那枚边缘锋利、沾着干涸褐红血痂的陶片残钉。
钉尖朝天。
刹那——
百户窗棂齐震!
灶膛灰堆簌簌崩开!
床脚朽木“咔”地裂响!
墙缝里,一只绣鞋、一只竹哨、半只青花碗、几瓣风干的野蔷薇……纷纷脱落,如被同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牵引,簌簌坠地,叮当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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