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记食坊”获选为太后千叟宴制备点心的消息,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在汴京餐饮界炸开了锅。皇商候选!这是何等荣耀!一时间,“林记”门前车水马龙,不仅有寻常百姓,更有不少富户、小吏乃至一些低阶官员家仆前来采买,都想沾沾这“御前点心”的喜气。林老实和王大娘整日笑得合不拢嘴,连腰杆都挺直了几分。
然而,林小满心中却没有半分松懈。荣耀的背后,是前所未有的压力。她知道,“八珍楼”绝不会坐视她平步青云。苏清远的愤怒和“八珍楼”的势力,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果然,表面的繁华之下,暗流开始涌动。
先是之前建立的那几条隐蔽供应渠道接连出了问题。送鸡蛋的农户老王头唉声叹气地来说,有人警告他不许再给“林记”供货,否则就别想在汴京郊外种地了;提供优质小米的杂货铺掌柜也委婉表示,货源紧张,暂时无法足量供应。显然,“八珍楼”开始动用势力,掐断她的上游供应链。
林小满不得不花费更多时间和银钱,重新寻找更偏远、更隐蔽的供应商,成本增加,稳定性却大不如前。这还只是开胃小菜。
这日午后,生意稍缓,林小满正在后院小心地熬制千叟宴点心要用的特殊馅料,反复调试口味,力求完美。前厅只有林老实和王大娘照应着零星客人。
突然,铺子外传来一阵喧哗和粗野的咒骂声。
“滚开滚开!别挡着爷的路!”
“妈的,什么破店,挤死了!”
林小满心中一紧,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走到通往前厅的帘子后,悄悄向外望去。
只见三个穿着邋遢、满脸横肉、浑身酒气的彪形大汉,骂骂咧咧地推开排队等候的顾客,大摇大摆地闯进店里。为首的是个脸上带疤的壮汉,三角眼闪烁着凶光,一脚踢开挡路的凳子,粗声粗气地吼道:“老板呢?死哪儿去了?给爷滚出来!”
店里的客人被这阵势吓得纷纷后退,有些胆小的直接溜走了。林老实脸色发白,壮着胆子上前,赔着笑道:“几位好汉,不知……有何贵干?”
“贵干?”刀疤脸嗤笑一声,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林老实脸上,“老子听说你们这破店要当皇商了?牛逼啊!哥几个今天特地来给你们‘贺喜’!赶紧把你们那什么御用点心拿出来给爷尝尝!要是名不副实,嘿嘿……”他捏了捏醋钵大的拳头,骨节咔咔作响。
这分明是来找茬的!什么贺喜,分明是敲诈勒索,外加捣乱!
王大娘气得浑身发抖:“你们……你们这是强盗行径!”
“老虔婆,闭嘴!”另一个泼皮指着王大娘骂道,“再啰嗦信不信老子砸了你的店!”
林小满藏在帘后,心脏狂跳,手心沁出冷汗。她知道,这就是“八珍楼”的报复!自己不方便在明面上动手,就雇用地痞流氓来闹事,败坏名声,扰乱经营,甚至可能借机打砸,让她无法按时完成千叟宴的点心制备!手段卑劣,却极其有效!
硬拼?父亲年迈,大娘是女流,自己更是力弱,绝不是这三个壮汉的对手。报官?等官差赶来,铺子恐怕早就被砸烂了,而且这些地痞滑溜得很,未必能抓住证据。
必须智取!必须拖延时间,等待转机,或者……想办法自己解决!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迅速扫过灶台。面粉、油、盐、酱、醋……还有她为了试验新菜,特意找来的一小罐研磨得极细的、颜色鲜红的番椒粉(辣椒粉)!一个大胆的计划瞬间在她脑中形成。
她整理了一下表情,掀开帘子,走了出去,脸上带着尽量平静的笑容:“几位大哥,原来是来贺喜的,小店蓬荜生辉。想吃点心?好说好说。”
她的出现,让三个泼皮愣了一下。刀疤脸眯起三角眼,上下打量着林小满,淫邪地笑道:“哟呵!没想到这破店还有这么水灵的小娘子!你就是那个要做御用点心的厨娘?”
林小满强忍着恶心,不动声色地挪到灶台边,背对着他们,一边假装准备点心,一边用身体挡住手部的动作,飞快地将那罐番椒粉和旁边一盆准备和面的干面粉混合在一起,用勺子快速搅匀。
“大哥说笑了,不过是混口饭吃。”林小满嘴上应付着,手下不停,又将一小碗浓稠的酱油和醋也挪到顺手的位置。
“少废话!点心呢?快点!”另一个泼皮不耐烦地催促道,伸手就要去抓柜台里摆着的样品点心。
“等等!”林小满突然转身,手里端着一盘刚刚出锅、热气腾腾的“神仙包”(其实是普通的备用包子),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几位大哥,这样品是给客人看的,不新鲜。刚出锅的才好吃,我这就给几位拿。”
她端着盘子,看似要向刀疤脸走去,脚下却“恰好”被刚才踢歪的凳子腿绊了一下,“哎呀”一声惊叫,整个人向前踉跄,手中的盘子脱手飞出,不偏不倚,朝着刀疤脸的面门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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