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员们的呻吟声在消毒纱布和草药的作用下渐渐稀疏,寨子里总算多了点让人安心的动静。可杨帆脑子里那根弦,却没敢松。地道能藏身,枪油能护枪,郎中能救命,可要在鬼子眼皮底下周旋,光有这些还不够。打仗,说到底得认路,得知己知彼。这莽莽群山,哪儿有路,哪儿能埋伏,哪儿能撤退,哪儿能找到水,心里都得有本明白账。
以前靠老辈人传下来的模糊印象,或者货郎老周零碎的消息,就像雾里看花,隔着一层。上次伏击鬼子巡逻队,虽然赢了,但也暴露出对小路岔道不熟的短板。杨帆琢磨着,得弄个更精细的“活地图”,把这方圆几十里的山山水水,都装进一个框子里,让大家伙儿抬头就能看见。
他把这个想法一说,铁柱第一个赞成:“排长,早该这么干了!省得每次出去,都跟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说干就干。杨帆让人在指挥所旁边清出一块平整地面,用木头搭了个大框子,里面填上筛过的细土,这就成了沙盘的“底子”。接下来是往里面“装”山水。这事儿,寨子里年纪最大、在山里转悠了大半辈子的老猎户孙老爷子,成了关键人物。
孙老爷子叼着旱烟袋,眯缝着眼,站在木框边,用他那根磨得油亮的枣木棍,在土上比划着。“这儿,是咱们黑瞎子沟,寨子就在这山窝窝里。”木棍戳了个坑。
“往东,翻过这个梁子,是野狼峪,路陡,林子密,早年还有胡子在那扎过营。”
“往南,下山有条驮道,能通到王家屯,就是咱们掏王扒皮那地界。”
“西边这片,叫乱石坡,没正经路,石头多,不好走,但藏个人啥的方便。”
“北面……”老爷子顿了顿,眉头微皱,“北面是鬼见愁,老林子更深,听说有沼泽子,陷进去就出不来,我也就年轻时候跟爹进去打过一次猂,好些地方记不清了……”
他一边说,王铁锤和几个手巧的弟兄就按他指的位置,堆起代表山梁的土堆,挖出象征河谷的沟壑,插上小树枝当树林,摆上石子儿标出大块岩石。很快,一个粗糙但初具形态的山地沙盘,就在众人眼前呈现出来。
看着这立体的“地图”,大伙儿都觉得新鲜,围在旁边指指点点。
“嘿,原来咱们寨子在这旮旯啊!”
“野狼峪我知道,上次追狍子差点迷路!”
沙盘一下子把抽象的地理概念变得具体了。
可问题很快也来了。沙盘做好没两天,杨帆派铁柱带个小队,按照孙老爷子说的、沙盘上标注的一条近路,去西边一个山坳里侦察。结果铁柱他们按图索骥,走到半道,发现孙老爷子记忆里的那条小路,早就被山洪冲垮了,前面是断崖,根本过不去。队伍白白绕了一大圈,耽误了大半天工夫,差点没赶上回来吃晚饭。
铁柱回来,累得够呛,也没客气,直接找到孙老爷子:“老爷子,您这地图不准啊!那条路早没了,害我们好一通爬!”
孙老爷子脸上有些挂不住,咳嗽两声:“年头久了,山也会变模样嘛……俺这脑子,也记不全乎了……”
杨帆没责怪老爷子,他知道人的记忆难免有误差,山体地形也确实会随时间变化。“这事儿不怪老爷子。说明咱们这沙盘,不能光靠一个人记,得实地去走,去量,去校正!”
他立刻组织了几支精干的小队,每队带上一个识字的(主要是跟杨帆学认字进步快的,比如石头),配个老向导(不光是孙老爷子,还有其他几个常进山的猎户或樵夫),带上绳索和简陋的测量工具(主要是用步伐丈量距离,用树枝和绳子做简易的直角器、水平仪),分头行动,对沙盘覆盖的区域进行实地勘测。
要求很细:山有多高(估测),坡有多陡,路有多宽,河有多深,哪里有山洞,哪里林密,哪里是开阔地,都要尽量记下来。特别强调,所有能找到的水源,无论是山泉、溪流还是水洼,以及确认过可以食用的野果树、野菜分布地,都必须重点标注。
这可是个辛苦又危险的活儿。勘测小队风餐露宿,攀崖涉水。有一次,一支小队在勘测鬼见愁边缘时,一个队员不小心踩进了表面覆盖着落叶的泥沼,幸好旁边人反应快,用绳索和树枝把他硬拉了回来,吓出一身冷汗。这也证实了孙老爷子关于沼泽的警告,小队立刻将那片区域详细标注为“危险禁入”。
带着一身泥土和疲惫,勘测小队陆续返回。他们带回来的,是更精确、更详细的信息。哪个山梁后面还有个隐蔽的山坳,哪条河谷夏天水大、冬天干涸,哪个山头是制高点,可以俯瞰大片区域……这些细节被一点点补充到沙盘上。
王铁锤他们忙着修改:铲平一些土堆,又堆起新的;挖深某些沟壑;移动代表树林的树枝范围;用不同颜色的小石子区分主要道路、小径和危险区域;用细小的蓝布条贴在凹处,代表水源;甚至用晒干的、染成不同颜色的野果和野菜标本,小心地固定在相应位置,表示可食用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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